迹棠:“我沒事,我想去……”
“你不想,”男子點了點迹棠胳膊,迹棠猛地嘶氣,人頓時抖得篩糠一樣。他哼道,“這是沒事的樣子?剛才彈起來那一下就有夠你受的,還想下床,做夢呢。”
迹棠龇牙咧嘴,不放心問:“那是個穿月白衣服的人修吧?他腿受傷很嚴重,束發冠上有一條月白細帶,一頭墜着藍耀珠,長得很好看……”
男子沒好氣:“喝藥!”
迹棠被塞了口苦湯進嘴裡,氣息弱了弱,仍不死心,“他是靈寂後期。對不起啊,我是怕認錯人,他身體情況耽誤不得!”
又被塞了幾口湯藥,迹棠臉皺成一團。
男子把空碗放到一邊,揮手間,迹棠眼前出現虛影,虛影漸漸清晰,迹棠從畫面裡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宿盡舟。
他所在的房間布局與迹棠這間相差不大,被褥花紋也一樣。
迹棠舒口氣。
她咬牙起身,費了半天勁也起不來。
男子睨她,“你又鬧騰什麼?”
迹棠無法,使力擡起雙手,邊顫邊向男子作揖,誠懇道:“多謝前輩,以後前輩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盡管吩咐。”
男子聞言微怔,斂息間,眼中不耐消減,拿碗走了。
迹棠這下放心,身上驟然松快,疼痛感卻愈發鮮明。她渾渾噩噩間又睡了過去。
夜幕降臨,宿盡舟悠悠轉醒。
男子端藥進屋時,見宿盡舟一條腿已經落在地上,受傷那條虛蜷着,身體搖搖晃晃,面容慘白,眼看下一秒就要摔倒。
他歎氣道:“都這麼不省心!”
男子說完不打算推人躺回去,也不喂藥,有了迹棠磨人在前,他幹脆将虛影放在宿盡舟眼前讓他看。
男子見他沉默看完,虛弱卻冷冽的面容也隻是松懈一瞬,他作揖道謝後,竟還要撐劍向外走。
男子搖頭,“一個比一個倔!”他放下藥碗,轉身離去。
兩屋相鄰,短短距離,宿盡舟就用了許久。
他來到迹棠床前,見迹棠脖子和露出的手腕上都纏繞着裹簾,眼裡盡是疼惜之色。
迹棠臉色比宿盡舟好不到哪去,她睡得很沉,嘴角還帶着一點中藥的棕色水漬。
宿盡舟擡手輕輕抹掉,撐劍坐在床邊,想把她露在外面的胳膊放進薄被中,又怕碰疼她。
屋裡安靜得隻有兩人的呼吸。
半晌男子再次來到門口,沒什麼起伏地道:“你想一直在這待着?”
宿盡舟默默點頭。
男子加重語氣:“你的傷比她更重。”
宿盡舟啞着嗓子,“前輩,她身上怎麼回事?”
男子靠在門框,“她承載了超過本身承受能力之外的力量,全身經脈受損,險些被力量撐爆,皮膚自然會盡數裂開。幸好這種力量沒有承載太久,她身上的傷口也全是細密的小裂痕,傷口已經全部處……”
他突然對上宿盡舟淩厲的眸光,扯了下嘴角,“已經找女修給她上藥包紮。她現在全身包着裹簾看上去是嚴重了些,但不用多久就能恢複,隻是受損的經脈需要一段時間好好修養。”
“倒是你,”他看向宿盡舟的左腿,“你要是想保住左腿,最好現在就回去躺好。至于你體内的那顆妖丹……”
宿盡舟靜靜聽着。
男子攤手道:“人的潛能是無窮的,你情急之下沖破了體内封印着的金丹期妖丹,沒有當場爆體而亡已經是天大的運氣了。”
“這小姑娘強硬吸收不屬于她的魇氣,而你沖破封印吸收妖氣,都不要命。隻是區别在于,她吸收的是同源能量,最多是疼得死去活來,倒不會真的死了。而你一個人修,卻要吸收妖獸能量,結果可想而知。你若是再不配合治療,能做選擇的就隻有死法了。”
他問:“你是想留個全屍,還是想爆體而亡炸成碎塊?”
宿盡舟:“……”
門外一女子走進來,“行了,你别吓唬他們了,都是孩子,你欺負他們做什麼。”
男子回身,身後女子從他身邊走進屋裡,對宿盡舟笑了笑,“你若不放心,便把床放在這姑娘旁邊,一塊治療便是。”
宿盡舟強撐着起身行禮。
女子扶他坐下,“我給你和這位小姑娘服用了七草麻沸散,隻是暫時封閉了你們的痛覺,沒有療傷功效。你不能再動了,不然神仙難醫。”
女子暗暗驚訝,就宿盡舟如今這個情況,能動就是個奇迹,他能走到這裡,執念不可謂不深。
“你也見到她了,可能放心?”
宿盡舟:“多謝前輩,前輩如何稱呼,不知我們是如何來到這裡?”
女子:“這些事情過後再說也不遲。把你們帶到海面的孩子還在昏迷,他身體素質雖遠遠不如你們,但傷勢不算嚴重,你也不用擔心。”
宿盡舟沉默。
他不知道是誰把他們帶上了海面,但這份恩情他銘記于心。
屋裡很快多了張床,是用儲物袋挪過來的。
宿盡舟向男子行禮,被一道靈力托起。
男子擺手,“行了行了,她剛才說的話你沒聽見?”
宿盡舟沉聲道:“前輩大恩,小輩沒齒難忘,待……”
對方直接給他施了禁言術。
宿盡舟幾口喝完藥,默默躺好,側頭看向迹棠。
藥效很快發揮作用,他眼皮越來越重,沒一會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