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棠拼命給宿盡舟使眼色。
海獸豎瞳比宿盡舟身體還大,眼睛更不用說。他們在海獸眼裡頂多就是飛蟲大小,隻要不動,沒準就被海獸忽視掉了。
迹棠緊張地看着豎瞳,希望它能怎麼來的怎麼回去。
豎瞳微微變細,眨了下眼睛。
迹棠看見它上下合攏的眼皮凹凸不平,很像堆疊成一片的珊瑚石。
下一刻海水起伏,海獸動了,産生的巨浪把迹棠和宿盡舟驟然推出去,他們順着海流翻滾不止,法寶沒了用武之地,兩人身上頓時濕透。
宿盡舟抓着迹棠迅速上遊。
海獸巨大無比,全身獸皮就如眼皮一般,像覆蓋了層層疊疊的珊瑚石,從遠處看去,仿佛一座堆疊而起,龐大無比的深海礁石。
它不動時與深海融為一體,但凡活動,便會卷起驚濤駭浪,把深海掀得洶湧沸騰。
乘坐海龍舟的修士一同沉進海裡,為了求生各顯神通。
海獸之所以忽然離去,就是被修士施展的法術吸引。
迹棠盡力憋着氣,胸口發悶。想來宿盡舟憋氣也快到極限了。
她拼命向上遊,已經隐隐能看到上方的亮光。
正當她覺得快能浮上海面時,身體突然被宿盡舟使勁向上一推。
她愣了瞬,兩人一上一下,她趕忙低頭看,雙眸猛地睜大。
一道水凝劍的水系術法攪亂了他們腳下魚群,也再次把海獸吸引過來。
迹棠根本來不及看是誰禍水東引,就見落在後面的宿盡舟正竭力把她往上推。
海獸緩緩張開的獸口卷起漩渦,上下兩排和鲨魚一般無二的牙齒露出來,齒縫中滴落血液,塞滿各種各樣的魚骨魚肉。
宿盡舟催動靈力托在迹棠腳下,不斷把她向上送,另外分出一些靈力抵抗漩渦。
然而海獸近在咫尺,尖銳的鲨魚齒刺破宿盡舟抵禦漩渦的靈力壁,宿盡舟半個身子被獸口掩蓋,獸口重重合攏。
迹棠目眦欲裂!
事情發生的太快,迹棠隻見宿盡舟在鲨魚齒合上的前一秒操控靈力向上躲避,同時曲起雙腿。
緊接着大量刺眼的血液便自宿盡舟腿上湧出,很快蔓延得迹棠周身全是,然後向更遠的地方擴散。
宿盡舟口中冒出一大串氣泡,在深海中發不出一聲。
推着迹棠的靈力不減反增,瞬間把迹棠托得更高。
可不過片刻,往上推的力量便陡然消失了。
迹棠雙眼一片通紅,她後腦生疼,卻沒心思去想去顧。
雙腳一蹬,雙手劃水下潛。
宿盡舟還維持着托舉她的姿勢,人卻已經不動了。
迹棠不要命的吸取着識海裡魇牌中的魇氣,濃郁厚重的魇氣瞬間充盈身體,她覺得渾身都快被魇氣撐爆了,她雙手交疊一處,傾注身上所有魇氣,掐出水系法術潮汐牢籠的手訣,向獸口籠罩而去。
潮汐牢籠從宿盡舟身側而過,強大的魇氣波動将宿盡舟推出老遠。
迹棠壓根沒看潮汐牢籠給海獸造成了什麼傷害,幾乎是法術施展的刹那,她就向宿盡舟遊過去。
漩渦不斷阻擋她,她死死咬牙硬撐,身體被卷進漩渦,她就憑借源源不斷吸取的魇氣掙脫出來,如此不知道多少次後,終于遊到了宿盡舟身邊。
迹棠雙手抓住宿盡舟的一刻,馬上用魇氣探入他體内,催動魇元炎上訣,想要把海水反逼出來,同時封住宿盡舟傷口周邊穴位。
魇氣不像靈力對修士有療養作用,但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比起魇氣對宿盡舟的損傷,他腿上的傷和窒息更要命。
迹棠六神無主下,幹脆貼近宿盡舟。
兩唇相貼,宿盡舟的嘴唇冰冷得毫無溫度。
渡氣可不可以?話本子裡都是這麼寫的。
她不懂醫,隻能把想到的都用了。
迹棠使勁撬開宿盡舟冰涼的唇縫,竭盡全力把氣息渡給他。
可海水冒出的細微氣泡卻無聲告訴迹棠,她在做無用功。
這口氣瞬間耗空迹棠,她意識渾噩不輕,隻有手還下意識緊緊攥着宿盡舟的衣袖,想要把他推上去,期許能讓他浮出海面。
迹棠雙眼将要合上時,恍惚看見一道向他們遊來的身影,模糊不清,迹棠不确定那是不是幻覺。
随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
迹棠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床鋪上,聞到一股苦澀的藥味。
她猛地彈起,全身一陣劇痛。
有人驚道:“你幹什麼!”
迹棠聞聲看向門外,就見一個身穿白衣的高個男子疾步進來,手裡還端着碗熱氣騰騰的藥。
他瞪着迹棠,“你不能動,快趟回去!”
“請問你看到和我在一起的人嗎?穿着月白色衣袍的男子,腿上有傷,長得……”
“行了,你不用說那麼細緻,他和你一起被送來的,就在旁邊屋子裡,還沒醒。”
迹棠急忙問:“他怎麼樣?腿能保住嗎?什麼時候能醒?我能去看看他嗎?”
男子被她問得露出不耐神色,他把藥碗放下,又把迹棠推回床上躺好。
他道:“腿能保住,你還是先顧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