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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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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羅擡手捂住發根,辯解:“嬷嬷說貝勒爺去了李姐姐的院子,奴婢以為貝勒爺不來了。”

“自作聰明!”我敲绮羅的腦袋:“爺的茶呢?”

“啊——”绮羅捂住額角躲閃,為我一把摟住。

绮羅不是一般地畏疼怕痛,稍微碰觸一下,甚至于隻一個作勢,就能咋呼得跟天塌地陷似的。我就沒見過再有誰似她這樣大驚小怪不經逗,每每總忍不住逗她。

……

回書房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就起身預備進宮。

行進的馬車中忽然聽到唢呐聲,我停下掐珠的手,高無庸隔門禀告:“爺,内務府替十爺迎娶側福晉的儀仗迎面過來了,得避避!”

這麼早?這是儀仗提前堵着宮門等開才能出來得這麼快吧?

我挑開車簾一角往外看,看到我嶽丈費揚古一身簇新蟒服騎在馬上,領着内務府的蟒服屬官和護軍護送迎娶側福晉的銀紅緞帏轎。

我心裡一動:皇阿瑪指绮羅為我庶福晉時曾思慮良久,該不會還顧慮過我嶽父是内務府總管大臣,由他迎绮羅進我府不合适吧?

候儀仗走過,我方進宮。乾清宮外看到胤禩、胤?、胤禟、胤祥、胤祯無不是一臉酒氣,我即知道他們幾個已喝了一宿。

給皇阿瑪請安後,皇阿瑪吩咐:“梁九功,今兒十阿哥娶側福晉,将朕那兩盆珊瑚盆景拿來賞給十阿哥!“

“嗻!”

轉眼梁九功搬來兩盆三尺高的紅珊瑚,一盆裝飾九朵由白玉、粉晶和蜜蠟制成的牡丹花,寓意“富貴綿長”,一盆裝飾彩玉雕的壽桃佛手和石榴,寓意“福壽三多”。

胤?一見就笑了,興高采烈地給皇阿瑪磕頭:“兒臣謝皇阿瑪賞!”

兩盆盆景價值或許與我娶琴雅時賞的一對青白玉瓶相當,但論及光彩奪目,則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今兒胤?隻是娶側福晉而已。

心底有些酸澀,幸而習慣了,猶能露出戚戚與榮的微笑。

甯壽宮皇太後一如既往地賞了胤?一對紫竹如意。我必須承認論及一視同仁還得數皇太後。

胤?又給宜妃磕頭,宜妃拿出一對黃金殼嵌珍珠琺琅懷表笑道:“十阿哥,新婚志喜,百年好合!”

懷表都是洋貨,價值不菲,不在宮妃分例之内。宜妃擡手送出這對表,自然是皇阿瑪的恩賞——宜妃無可能拿胤祺或者娘家的孝敬賞胤?。

佟貴妃臉上的笑瞬間就添了勉強,惠妃、榮妃臉色跟着一僵,即使娴雅如母妃也蹙了眉頭。

隻看表殼上鑲嵌的珍珠,這一對表的價值就在兩百兩以上,當母妃四個月的月例。

母妃其實不差銀子——隻臘月裡我孝敬的年禮中四包金瓜子,四包銀锞子的價值就超過八百兩。

問題是皇阿瑪一貫推崇節儉,母妃也一貫的身體力行,堪為後妃表率。

似早前我娶側福晉玉婷,母妃的賞就隻一對金銀碗,當個六十兩。這回娶親的是母妃最疼寵的胤祯,我挺好奇母妃會怎麼做?會不會為胤祯跟宜妃别苗頭?

“兒臣謝母妃恩典!”

看到胤?雙手接過懷表匣子,我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金鑲玉懷表。

我這塊懷表原是十歲生辰時養母孝懿皇後賞我的生辰禮,就隻一塊。然後沒一年,孝懿皇後就薨了。

過去十來年,我雖得了十好幾塊懷表,金鑲珍珠的也有,但因這塊懷表都走得好端端的,就一直戴身上沒換——左右不過一個看時辰的物件而已,換來換去不外是殼子金鑲玉、金鑲寶、金印琺琅這些。換湯不換藥的,還給人喜新厭舊奢靡印象。

我不眼熱胤?的懷表,我就是想到我跟绮羅成親至今沒得一句父母長輩祝福,也沒有一樣成雙成對的表記。

母妃不說了,壓根無可能祝福我跟绮羅。绮羅不會做荷包,通常的荷包表情也不成。倒是懷表,绮羅現有的岫玉懷表,尋常的綠色岫玉表殼,沒有鑲金,也沒用鑲寶,隻有些歲月的磨痕,價值不會超過五十兩。

有機會,我想我可以送绮羅一塊好的,嗯,金鑲玉肯定不行,我隻能跟琴雅挂一對,玉婷尚且都不能;金鑲珍珠,沒準又為绮雲嘲笑為東施效颦;金鑲,算了,我想我還是等宮裡這波婚事辦完,然後尋個跟所有人都不一樣的懷表給绮羅好了。

……

甯壽宮出來,皇阿瑪笑道:“今兒十阿哥娶媳婦,你們兄弟都去觀禮吧!”

丢下話,皇阿瑪自顧回乾清宮,太子領頭恭送:“兒臣恭送皇阿瑪!”

……

簇擁太子到阿哥所沒一刻,剛在皇太後母妃跟前承歡的我兄弟的嫡庶福晉也都來了。

相互請安問好後,膳房送上早飯,就在胤?的正房擺了六桌。我兄弟落座後各有禮物賀胤?。

太子太子妃一對象征四季平安的金鑲松石扁方瓶,胤褆伊爾根覺羅氏一對玉雕人物山景山子,董鄂氏生産才剛兩個月,還在做百日,胤祉拿出一對缂絲麒麟送子挂毯,我跟琴雅備了一對琥珀鼻煙壺。

類似的鼻煙壺我準備了四對,今兒送出一對後,餘下的三對,我準備與胤祹、胤祥、胤祯一人一對,絕不厚此薄彼。

……

才喝一碗粥,即有内務府的執事來回轎子到了。胤?迫不及待地站起身,福晉們瞬間都笑了:“急什麼?花轎又不會跑!”

一般娶媳婦,轎子都會在門外晾停會子,是為别脾氣。

胤?已不管不顧地拎着弓箭往外走了,一份急切,溢于言表。

我思及當初绮羅進府,我也曾這般迫不及待地去她院子,有些觸動。

各花入各眼,我以為绮雲尋常,于胤?未必不是天仙紅顔。

胤禩站起身招呼:“二哥、二嫂、大哥、大嫂、三哥、四哥、四嫂、五哥、五嫂、七哥、七嫂,咱們也都去瞧瞧吧!”

……

立在阿哥所的台階上看胤?射箭踢轎,绮雲在全福福晉的攙扶下跨火盆,過馬鞍,走到胤?面前,胤?拿秤挑起紅蓋頭,抛到屋頂上,寓意稱心如意,上達天聽。

四目相對,绮雲頂金冠玉一臉羞澀嬌笑,我忽而省起:入府至今,绮羅竟從未笑過,确切說我自打認識她以來,就沒見她笑過。相反,眼淚卻是流了無數。

不笑的婦人,我想起史書上的褒姒,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趕緊搖頭:不是,绮羅不是褒姒,而我也不是周幽王,沒可能,也幹不出烽火戲諸侯的混賬事。

待看到胤?取“白頭偕老”的寓意觸摸绮雲的發髻,又摩挲自己發辮時,我想到绮羅入府當夜,我揪她發髻責她炕帚的事,不禁心底生寒:這一樁樁的,怎麼想,都不似好兆。

……

為免沖撞,後院新房除了新郎新娘和全福福晉外,所有人止步。

不過不進去我也知道裡面在幹啥,無非是喝交杯酒,吃子孫饽饽,然後全福福晉問:“生不生啊?”

新媳婦羞澀答應:“生!”

讨個子孫滿堂的好口彩。千律一篇,無甚新奇,我卻心生惆怅。

我跟琴雅、玉婷,甚至秀英都喝過交杯酒,吃過子孫饽饽,獨绮羅沒有——绮羅進府都小半個月了,我同她連頓團圓飯都沒吃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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