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開的遠光燈照亮前方的塵土,再以飛快的速度将一切歸還給寂暗,停車場重新恢複了靜谧,那隻手始終抓緊她的手腕,甚至到了發疼的地步。
“祁年?”
谌玉一出口,那隻手猛地松開,她如願轉頭,映入那雙在無光的地下停車場仍熠熠生輝的眸子:“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句話多少帶着點懷疑的意味。
一部分原因來源于祁年的打扮太不尋常。
黑色棉口罩遮擋住了他一半的臉,掩蓋到眉骨處的黑色漁夫帽又将他往常的清冷氣質增添了幾分沉郁。
祁年那雙溫海般的眸子似乎在一瞬閃過了什麼,沉默了片刻說道:“我的小說馬上出版了,我來外面找靈感。”
打扮成這樣找靈感?
谌玉不是傻子,她的倩眸裡隐隐露出不滿,原本被祁年牽制的姿勢下一秒就變回了主動進攻方,飽滿的身軀貼上他結實的胸膛,冰涼的指尖微微挑起他的下巴:“忘記告訴你一件事了......”
她的聲音那麼細,仿佛一捏就會碎掉,可說出的話卻是毋庸置疑的決絕和冰冷,仿佛前幾日在他身下宛轉的人不是她一樣。
“我谌玉最讨厭的,就是欺騙我的人。”
這句話是谌玉對祁年的警告。
她能接受他拿着她的錢随意揮霍,能接受他不愛她,卻接受不了他騙她。
那一刻,祁年突然有些想笑,波瀾不驚的黑眸第一次漾起波紋漣漪,他握住女人纖細的手腕,剛想說什麼。
“祁年!你怎麼跑到這來了?”
林隽氣喘籲籲地從門口跑來,在看到與一身紅裙女人對峙的祁年時愣了愣。
但隻有一瞬,他拿着一本軟裝筆記本跑到祁年旁邊:“喏,你的本子都忘帶了。”
原來是真的找靈感來了?
谌玉收回剛剛冰涼刺骨的眼神,狐狸眼緩緩對上一旁的林隽。
林隽捋了捋自己有些淩亂的頭發,立馬擺出一個帥氣的姿勢:“你好啊,大美女,你一定就是祁年的......”
金.主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祁年一個眼刀飛了過去。
林隽感受到天靈蓋一陣涼意,抽了抽嘴角改口:“祁年的‘好朋友’吧。我也是祁年的朋友,我叫林隽。”
林家這幾年的主市場不在明彙,林這個姓又太普遍。
谌玉不疑有他,輕握了下林隽遞出的手:“你好,我叫谌玉。”
“這本書,”林隽拍了幾下祁年手中的軟裝筆記本,“可是祁年花了好久花費的心血呢。之前想過自費出版都苦于沒有錢,多虧谌小姐關照。”
這句話乍一聽是單純的感謝,但谌玉和祁年都想到了那幾個瘋狂纏綿的夜晚,看向對方的眼神不約而同有些躲閃。
林隽心裡damn了一句,面上依舊笑嘻嘻:“谌玉小姐有空嗎?我和祁年請你吃晚飯感謝一下吧。”
不等谌玉拒絕,林隽立馬推着兩個人從停車場離開:“走吧谌小姐,别客氣!”
臨走前,他最後朝着自己那輛騷包的紅色保時捷望了一眼,滿臉留戀。
還好自己沒提前到車裡坐着,不然就眼睜睜看着這小子扮窮作家被抓包,追妻火葬場喽。
林隽想起剛剛他和祁年查完淩雲這次藥物申請的條目剛要回車上,一輛車開過,祁年竟然二話不說就走過去把一個女人護在懷裡。
在林隽的記憶裡,祁年是何等清醒的一個人,說是冷心冷情也不為過,什麼時候見他像剛剛那樣不顧被揭穿的風險去護一個人。
思及于此,林隽往常不正經的眉眼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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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盈面館。
擁擠的馬路人潮湧動,仿佛潮水般無休止地翻湧着。在馬路的盡頭,有着一條狹窄的巷子,青苔斑駁布滿了兩側坑坑窪窪的牆壁,青石闆浮着一層薄薄的水汽。
在巷子裡,一間古樸雅緻的店面上用墨筆寫着“齊盈”兩個大字,裡面三四撥人在吃面,面香從桌碗飄至門口,傳到谌玉的鼻尖。
“祁年,這可是我找了好久明彙最正宗的素盈面了!”林隽一邊邀功,一邊不忘招呼着一旁的谌玉,“谌小姐,你到時候也嘗嘗,據說素盈最出名的就是那裡的特色面,好多人都流連忘返呢。”
此話一出,兩個人都沉默了一瞬。
林隽忙着占位置并未注意,直到他糾結着菜單上各種各樣的澆頭湯面猶豫不決時,兩道聲音異口同聲地說。
祁年:“素澆面。”
谌玉:“素澆面。”
這下三個人都沉默了。
“好嘞,三碗素澆面。”老闆娘樂呵地在本本上記着,“你們三位好眼光,第一次來就選了我們素盈最經典的澆頭呢。”
老闆娘走後,林隽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闖了大禍,暗道一聲不好,剛想尿遁,祁年面色不動地将他的肩膀按住。
要,完,了。
這是林隽當即從腦中跳出來的三個大字。
“你也是素盈人?”
湯面飄散的熱氣在兩人之間氤氲成濕氣,少年深邃優越的臉龐也變得模糊不清,谌玉不知道自己問出這句話想要得到的是什麼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