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邱霜意犯過錯,吓怕了,所以瞻前顧後,疑神疑鬼,一切動作都是謹慎警惕。
那時候邱霜意才二十一歲,就差一點就要背負上巨額的違約金。
可邱霜意猜測的那個女人一點問題都查不到,這是事實。
一顆糖被袁時櫻咬成兩半。
還是太年輕了。
袁時櫻索性起身,馬丁鞋落在木制地面上發出嘎哒的聲響,望向這個無措的女人。
不論事情到底如何,她隻能讓邱霜意面對現實:“你要是不信,為什麼不打電話問問呢?”
邱霜意垂頭,細發遮住了她的不堪,指骨顫微,連握拳的力氣也沒有。
“江月……”
袁時櫻歎了一聲,最後将想要說的,一并抛擲出來。
“還有,她有個女兒,蕭左,你認識。”
“很少開口說話,愛和你那小侄女待在一起,你也知道。”
邱霜意知道,自己的小侄女洛霖和蕭左偶爾也會來到半山,這兩孩子最喜歡的就是金毛大狗旺财,倆孩子還給旺财取小名叫财妹。
邱霜意什麼都知道。
可越是知道得多,她越是等不到那聲正式道歉。
為什麼啊,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
“這種人,這種女人,會是想要搬弄是非的人嗎?”
“我說話難聽,”袁時櫻正說着,餘光望見阿薩從屋内端來熱茶,隻好走近邱霜意,彎起腰,壓聲抵在她的耳邊。
“怕是當年,她的脖子上也有根繩子。”
邱霜意呼吸恍然凝滞。
今日風大,刮過臉上會有刀刃掠過的錯覺。
于是,細細瘢痕與瘡口開始浮出水面。
——
山城。
辦公室内隻留下沈初月一人,正好整理完明日的活動内容,沈初月就收到了媽媽的視頻通話。
她興奮點開綠鍵,第一句話就是:“秀秀在半山還習慣嗎?”
屏幕露出沈麗秀的臉,而她的手上多出來一隻編織針。
“我跟你講,這裡女孩們都好才啊,我最近和小雨學了手工編織,哎呀小姑娘手作賺的很不得了。你看,這小蝴蝶,她教我的。你要是喜歡,你回來我再給你織一個。”
沈麗秀拿來前幾天編織的小蝴蝶,粉紅色,還有兩隻大眼睛。在屏幕面前晃動,像個驕傲的年輕姑娘炫耀自己的挂件。
沈初月從沒想到母親原來喜歡可愛的毛絨。
沈初月調侃她:“你這個不能給我嗎?”
媽媽寸步不讓:“給你繡個藍色,粉色我自己要!”
沈初月被逗樂了,點點頭說好嘛,等回去定要織一個最好看的挂在車鑰匙扣上。
她沒有告訴母親,等回到東行區,她已經準備好去提車。
是一輛很便宜的剁椒魚頭,這樣就可以帶着媽媽到處玩了。
屏幕前,沈麗秀還在認真編織着,毛線從指節上繞來繞去,倆人就慢慢聊着。
“哦對,你轉正成功的消息,沒告訴小意啊?”
“有啊,我第一時間告訴了你。”
“第二時間呢,告訴了邱霜意。”
沈初月前一天收到了轉正的通知,這幾個月的各種測試和試講終于有了結果。
隻是,她的愉悅被一觸即破,臉上的笑容比哭都還難看。
“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沈初月抿了抿唇,邱霜意已經8個小時沒有回複她了。
她撓撓頭,笑得很勉強:“大家都挺忙的嘛,等我倆都有空的時候,再慶祝也來得及。”
“不過話說回來,又不是考公考編,隻是一份小工作而已。”
“也,沒有什麼好慶祝的……”
沈初月說不下去了,而媽媽聽見細微的哽聲。
可沈初月聰明,她捋了一下碎發,快速轉化成了其餘的事:“還有一個好消息。”
“我遇到了很多優秀的老師,而且今天講座很棒,是關于女性力量的。”
講述曆史以來女性的高光時刻,為權力鬥争的女人、為學術貢獻的女人、以及各種為無數女性而發聲的女人……
沈初月永遠驕傲自己的女性身份,盡管沒有那麼完美。
“媽媽,”
她輕聲喚着沈麗秀,她發覺媽媽的眼下皺紋多了,但也很好看。
沈初月含笑盈盈,可字音落得穩重,不偏不倚:“我希望我也能勇敢,像她們一樣。”
沈麗秀又晃晃手中的小蝴蝶,眼底是驕傲與欣慰,語氣清潤如水:“你會的。”
晚風慈悲,秋來尚有餘溫。
沈初月等母親挂斷電話後,準備收拾回到住宿,可辦公室門口露出一個腦袋。
像十二三歲的孩子。
女孩淚眼汪汪,聲音哽咽不清:“小月老師,我有點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