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龍不會甜言蜜語,隻會呆呆等着公主說願意。」
「路過的刺猬問,那公主不願意呢。」
沈初月垂下眼睫,又将藍莓塞在嘴裡:“當我沒說。”
這藍莓的味道蔓延得太快,刺激味覺,有點澀,有點苦。
她并沒有給邱霜意回答的機會。
「惡龍不知道,惡龍說,那就再等等吧。」
當她再一次打開屏幕,租房中介終于發來消息:之前你看重的那房,押一付三,一個月四千五。
沈初月歎了一口氣。
連打字的力氣都變得有點疲憊:這是最便宜的價格嗎?
當她再一次放下手機,望向邱霜意。
感覺兩個月待在半山包吃住,邱霜意隻收了她兩百,邱霜意真是個大善人。
不知不覺中,沈初月淡淡落下幾個字音:“謝謝。”
邱霜意回望她。
“謝謝你。”沈初月說不出太過煽情的話,學着邱霜意的樣子,将一片檸檬塞在嘴裡。
霎那間強烈的酸味惹得她面部有些扭曲,忍不住咳了幾聲,神色茫然看了邱霜意一眼:“不是?你怎麼吃得下的?”
面前人卻笑出了聲,沒有再多說什麼。
—
當車開到園區内,貫通走廊敞開,色彩藝術裝修各樣。各種建築高聳,分明就是一塊巨大面積的教育園區。
直到兩人剛走到中心棟的畫室大廳間,大堂的助理老師便一眼端莊走向前。
“下午好沈老師。”
助理将沈初月簡單介紹一番,正想要将她帶到電梯口時,她轉頭看向了邱霜意,目光淡淡的猶豫。
“去吧,去看看。”邱霜意擡擡頭,雙手盤在身前,安然得不像樣。
“我在這等你。”她站在待客間門口,注視沈初月:“不用着急。”
助理老師在電梯間簡單刷了一張卡,樓層按鍵瞬間被點亮。
她一邊介紹每棟每層的畫室分布,以及分享了近年來獲得的優異獎項。
沈初月并沒有太過于緊張,隻是平靜聽着。
助理推開辦公室時,窗邊的女人緩緩回頭,手中的咖啡依然漫出霧氣。
襯衫雅素,卻在她的身上流露出矜貴清冷。
棕黑的卷發落在肩間,眉眼柔和清澈,一笑便像是彎彎的月牙。
女人将咖啡放回桌面,熱情大方站在沈初月:“你好,我是蕭可菁。”
“蕭老師好。”沈初月凝望蕭可菁,感慨歲月沉澱會讓人更加柔和,抹平棱角。
沉穩有力,晃神的刹那猶如一副流淌墨畫,婀娜線條似潺潺流水。
“辛苦了。”
蕭可菁向助理老師禮貌笑了笑,又溫柔看向沈初月,帶她走到另一個區域:“我帶你看看吧。”
聲音輕柔,暗含說不出的風韻:“關于聘請的面試材料我會郵件發給你,薪酬方面你完全可以放心……”
蕭可菁的高跟鞋在地面上踩出悶悶聲響,兩面的牆上都是孩子們的畫作,被精緻的邊框修飾。
邊框之外,畫筆的痕迹也未停滞,聯動稚嫩的筆畫,鮮豔的色彩遊動在白牆之上。
兩人來到開放的休息區間,陽光透過玻璃落在地面上,幾個孩子安靜蹲在角落裡觀察一盆文竹,認真比劃後又在紙闆上繪畫。
蕭可菁倒了杯紅茶遞給她,兩人對坐在綿軟的單人沙發上。
一旁的沈初月注視孩子們邊畫邊笑的模樣,嘴角不經意擡起。
蕭可菁輕聲問道:“沈老師是怎麼看待這一行呢?”
沈初月沒有移開目光,反而欣賞孩子們畫中文竹的飄逸輕柔。
沉思許久,她抿了一口紅茶清清嗓:“孩子的世界很精彩,有時候稚拙的言語很難描述出自己所幻想出來的世界。于是有了畫筆,可以開始構造他們所感受到的美好。”
“一朵花,一隻蝴蝶,在孩子的眼中或許就成了精彩的故事,産生的靈光包羅萬象。”
沈初月的指節輕輕在紙杯邊敲了敲,回想大四時第一次在畫室裡任教,孩子們會圍在一起分享自己畫中的故事,也會拉住沈初月的衣角,偷偷告訴她畫中的小細節。
稚嫩而純真。
“鮮豔的色彩,成了更能表達情感和溝通的橋梁。作為老師,就是更需要帶領他們一起進行嘗試探索多元的領域。”
沈初月望向那盆文竹,在陽光下的枝葉肆意散開,她好奇在孩子眼裡會是什麼樣子。
蕭可菁淡淡笑了笑,點點頭:“沈老師的回答很官方。”
沈初月唇角的弧度變得僵硬,倒顯得在專業老師面前賣弄技藝。
她正想要開口再詢問畫室工作時,霎時手機在包中震動,她瞬間慌張看了一眼,來電屏幕是租房的中介。
本是下意識按下紅鍵,可剛挂下後又來電。
“應該是急事吧。”蕭可菁不緊不慢,也看破不說破,“你可以先處理。”
“抱歉。”沈初月起身道歉,随後快速走到窗邊接通電話,而目光落在孩子繪畫的文竹上。
畫中的文竹挺立,翠綠枝葉占據了一大張紙面,傲骨堅韌,似風雨來了都可以屹立不倒。
人要有骨氣。
可此刻的沈初月并沒能力擁有。
中介電話裡說前幾天聯系的房子又被其他客戶看重,讓沈初月趕緊決定是否租房。
沈初月一手靠在牆邊,撐着頭,疲憊回答:“嗯好,我後天看房子,你那房先别租給别人。具體時間我晚點聯系你。”
最終挂斷了中介的電話。
可等到沈初月坐回位置上,蕭可菁依然保持輕松的語氣:“你們從半山過來的嗎?”
沈初月握住紙質水杯的手頓時顫了一下。
她為什麼知道是半山,哦對了,知道邱霜意的人,沒有人不知道半山。
如果沒有邱霜意,沈初月哪有可能來到淩陽最繁華的東行區。
哪可能和現在專業老師面對面坐在一起,當着她的面接工作無關的電話。
沈初月努力擠出一個笑,點點頭。
蕭可菁的聲線輕柔,關心問道:“你現在住半山嗎?”
“嗯,但再過兩周就搬出來了。”
在看不見的視線裡,沈初月的另一隻手緊緊攥着裙面,卷起幾圈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