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笙姐的性格誰都會欣賞吧。”沈初月将雙臂靠在欄杆上,風吹過她額前細絲的碎發,她緩緩閉聲了。
幾秒後,沈初月的顫音從齒縫中滾落,嘴角擡起剛剛好的弧度:“多棒啊。”
遲疑片刻的斷句,竟讓坦言者都要自我反思。
“我當初來這,正想看……”
沈初月雙手的指腹相互摩挲着,自言自語來緩解此刻尴尬的氣氛。
可恍惚間,邱霜意語氣磨出一絲嘶啞。
“那你喜歡嗎?”
夾雜在風聲中,微弱的氣音都變得飄渺,情緒難明。
沈初月頓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形容了。
邱霜意郁然的目光,投射在她身上竟不甚分明。
這一次沈初月将字音咬得很清晰,看向邱霜意:“你不喜歡嗎?”
邱霜意下意識抿唇,食指淺勾女士香煙的動作顫了顫。
沈初月也索性不願追究答案了。
她自诩自己總是太笨,竟分不清邱霜意口中所說的喜歡是什麼意思。
「是想與她靠近,透過風聲聽聞她談起工作的種種歡喜。」
沈初月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氣,随後話鋒一轉:“你喝酒了嗎?”
“嗯。”邱霜意眼尾泛紅,發出輕微的鼻音。
“醉了嗎?”沈初月又繼續說道。
她也希望此刻的問題,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随着理智,一層層倒塌。
「還是月光灑下,目睹她心藏滿腔的話語,卻又如潮水逐漸褪去,僅僅留下濕漉的沙地。」
邱霜意慢悠悠擡眼凝望夜空,又看向沈初月。
她薄唇微微張開,可頭腦有些昏沉,居然答不上這句話。
吹涼風,會讓人頭疼。
會讓人,抓心般地疼。
好奇怪啊,為什麼胸腔偏左跳動的心髒,會讓人這麼難過呢。
為什麼,她發不出一個字音呢。
「又或者,會羨慕她指節上那支泛光的女士香煙,被她含在唇裡。」
沈初月目光又往下移,注視藍光的女士香煙,淡煙很缱绻,也很曼妙。
「然後成為她隐忍瞳光中,遲遲未落的淚滴。」
沈初月趴在欄杆前,歪着脖子問:“你煙是什麼味道的?”
“薄荷爆珠。”邱霜意認真回複她。
沈初月嘴角微微翹起,眉眼彎彎,這個角度的邱霜意,還怪好看的。
發絲慵懶垂落在臉側,卷翹的睫毛垂落,安靜時留白感的素淡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那你是什麼味道的呢。
沈初月直起身,笑出一個梨渦,語氣露出慵懶感:“我也想嘗嘗。”
脫口而出的話,邱霜意卻良久地看着她。
隻見邱霜意的咽喉線條滾動,脖頸的小痣也随之顫了一下,倏忽間湧上難言的停滞動作。
她将煙掐滅,呢喃自語,聲音輕緩:“江月。”
她看向沈初月淺淺凹陷的梨渦,柔和又純淨。
沈初月的雙眼也同邱霜意對視,沒有多餘的壞心思。
又或許有,被拙劣地淺藏。
隻要有心輕輕挑開,裡面都是壞果子。
邱霜意的指節靠在欄杆上,輕輕敲動。
能不能告訴我,故事裡曾用無數筆墨描繪的,那些殘裂的、擰巴的,不純粹的情愫——
是什麼呢。
是愛嗎。
不是隻有恨,才能讓人疼嗎。
簡單的兩個字音又在她的唇瓣間滑落:“江月。”
“我第一次知道你喝酒後,就喜歡叫喚人,又不說事。”沈初月笑出聲。
此刻情愫變得紛紛亂亂。
毫無道理,卻又小心翼翼。
微醺下的邱霜意,唇角淡然揚起弧度:“你讨厭過我嗎?”
輕盈彌散,一不注意都會被風飄走。
沈初月的臉上疑惑片刻,可緩緩又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她好久好久,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了。
“有啊。”
沈初月的雙手握在欄杆上,墊了墊腳,好似這樣可以看到更遠的地方:“高中的時候在你手上畫畫,你總說我下筆很重。”
沈初月從不主動揭開過往,過去終究是過去了,不會留下任何痕迹。
可此刻邱霜意在她身邊,是能證明她過往回憶的延續。
是讓所有往事,都擁有意義。
沈初月暢然打趣道:“其實是我故意的,我無數次都想直接用筆紮疼你。”
當水墨順着筆珠滾動,在邱霜意的手背上留下明顯深陷的痕迹時,才能讓沈初月油然而生的狡黠得以慰藉。
而邱霜意不氣也不惱,隻是安靜聽着她的話,欣賞沈初月談笑過往時雙眼間流露的光。
夜晚好神奇,能将所有不好的情愫都囫囵吃掉。
“你還記得有一次午休,你鞋帶被綁在桌角。”
沈初月指向自己,幾分竊喜:“是我幹的。”
往事再次睜眼,像是服下止疼藥的隐痛。
輕緩緩的,飄柔柔的。
小貓爪子般細撓心窩,邱霜意也随她笑着,認真傾聽她的揶揄。
“很幼稚對不對?”沈初月回看邱霜意,笑聲過後又歎了一口氣。
額前的碎發紮在眼尾會讓人不舒服,沈初月捋了捋,将碎發撥弄到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