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陣平點點頭,上車關上了車門。
[新的一天,屍體M君即将迎來一年三度的屍檢。]
【真不想理你。】
【你好像不怎麼反感他們給你做的檢查?】
[還好吧,真要算起來我也算是半個自願的大體老師,如果能借此獲得那位的信任,找到接近他的辦法,那有什麼不好呢?]
【你的同期和發小肯定覺得這樣特别不好。】
[我哪有同期和發小?我是窮兇極惡的阿美尼亞克。]
【自欺欺人。】
[你最近真的話特别多。]
到了研究所,松田陣平換了一身雪白的病号服,病号服和他自己的皮膚看不出哪個更白。
他伸出胳膊看着機械臂控制着針頭紮進他手臂上的靜脈,濃稠發黑的血液就黏糊糊地流了出來,緩緩地落到試管底部。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連續抽了八管血,機械才終于停下來。
[他們這次還挺克制的。]松田陣平在心中評價。
系統一言不發。
“阿美尼亞克,最近感覺怎麼樣?”一個溫和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松田陣平回過頭,不意外地看到那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和他眼底深藏的狂熱。
[變态來了。]松田陣平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白大褂男是組織研究所的元老之一,他的代号既不是烈酒也不是葡萄酒,而是一款和抗生素同名的雞尾酒,盤尼西林。
“就那樣吧。”他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痛覺有增強嗎?”
“和以前一樣。”
“觸覺呢?”
“一樣。”
“聽力呢?”“視力呢?”“睡眠呢?”“關節有滞澀嗎?”“新陳代謝怎麼樣?”“□□分泌呢?”……
盤尼西林關切地一項一項問下去,一直問到普通人會覺得難以啟齒的細枝末節。
最後,盤尼西林一合手,說道,“我們還是來做個檢查吧。”
松田陣平不客氣地說,“所以你問這些有什麼意義?”
“有哦。”盤尼西林上前伸手揭下松田陣平頸側的醫用膠布,表皮粘連在一起的泛白的傷口就出現在了他面前。
盤尼西林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不悅,“阿美尼亞克,彙報傷口愈合速度。”
松田陣平下意識地說,“3到5天愈合形成疤痕,10天之内疤痕逐漸消退。”
盤尼西林臉上表情稍霁,拍了拍松田陣平的頭,說道,“那我們開始檢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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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陣平面無表情,赤身裸體地躺在冰涼的手術台上,或者叫做解剖台更加合适,他擴散的瞳孔直視着上方的無影燈。
作為一具活着的屍體,檢查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不需要提前做太多的準備,也不太需要什麼射線、什麼超聲,隻要躺在這裡,等人剖開,然後就能親眼看到他身體的肌肉、骨骼和内髒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
因為他是一具屍體,痛覺和觸覺都很微弱,所以連麻醉和肌肉松弛劑都可以省略,隻要把他的手腳都束縛住,接下來他自己就可以控制自己不要亂動。
一架攝像機閃着紅點在手術台邊閃着紅點俯瞰着他。
負責檢查的醫生圍着他,盤尼西林開始說話:“434134項目001号實驗體,第20次常規檢查。”
要适應這種過程并不簡單,并不是關于疼痛或者别的什麼的,隻是,從心理上接受這些很難,但是可能得益于他是一具屍體,最終他還是習慣了。
手術刀從胸骨上方切下,一路垂直切到恥骨上方,表皮和肌理被利落地切開。
[如果非要讓我選擇一個被剖開的地點的話,其實我更希望是醫學院的解剖台。]
手術刀小心地分離肌肉和骨骼,好給手術刀的活動留下空間,然後拿出肋骨剪,把整個胸骨剪開移除,松田陣平能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
[他們有這個技術,為什麼不去開一個屠宰場?]
直到感覺到橡膠手套在内髒中劃動翻找的冰涼觸感時,松田陣平終于不适地抿起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