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亞即将結束休假,送别他的時候我不可能保證心情平靜。”鐘情想了想,“暫時就這樣。”
研究員點頭:“我會平衡的。”
“一支促滞劑,一支抑制劑。你确定還是不用鎮痛劑?”見鐘情搖頭,他拿出一張紙,“簽字吧。”
鐘情提筆寫下“飛鳥”。
這是他的代号。
羅素博士在把這兩個字錄進特工系統後,這裡就隻有代号飛鳥,叫鐘情的那個人隻是和諾亞一樣的監測對象。
研究員工離開後,鐘情繼續寫他的報告。針劑漸漸在他身體裡發揮效用,皮肉深處傳來細微的刺痛,仿佛針紮。
*
港口像一個巨大的黑色金屬怪獸,張着鋼筋做的大嘴将無數閃着光的星際飛船吞噬又吐出。岸邊停着許多民用小型飛行器,裡面的人打開保護罩,向來往行人兜售小商品。
除去僅有的幾個港口,這顆星球幾乎沒有别的經濟來源,所以整個星球百分之六十的人口都分布在這些港口周圍。
今天巡邏的衛士增多了一倍,放行的飛船卻近乎減少了三分之一。這些商販敏感地察覺到,有大人物要來了。
又是一艘飛船滑過。
在它之後,接近十分鐘沒有再放行任何一艘飛船。直到天際出現一個小黑點,領隊的巡警才終于松口氣。
圍觀的商販伸長脖子湊熱鬧:“怎麼看着不像飛船,倒像是個飛行器?”
那人一句疑問話音剛落,就驚叫道:“還真是飛行器!飛行器的速度怎麼可能這麼快!”
有人拉了下他的袖子,讓他小聲點:“你沒看出來麼!那是用戰艦改裝過的!”
幾句話的功夫,那艘飛行器已經完成與港口的對接。尖頭豎尾,的确是戰艦的特點。雖說這顆星球歸屬軍方,卻是軍隊的大後方,很少見到隻會在前線出現的戰艦。
被改裝過的飛行器噴漆是毫不起眼的暗色,隻在側面印上銀色的複雜圖案。
有眼尖的人已經看出來那是某個家族的家徽。
“蘭凱斯特的族徽。是他們家裡的哪位元帥受傷了嗎?”
不少人已經猜到來人是誰了。他們眼睛裡浮起輕快的笑意:“受傷沒聽說,倒是聽說有人打了勝仗。一場打了整整三年的勝仗!”
圍觀的人恍然大悟:“啊,是安德烈元帥……”
暗色飛行器不作絲毫停頓,在一片歡呼聲中駛向遠方。
幾乎是這架飛行器與港口對接的一瞬間,鐘情腦中就響起一陣刺耳的提示音。
吃過藥正在午睡的鐘情迷迷蒙蒙地坐起來,好一會兒才稍微清醒些。身體因為藥物副作用遍布綿密的疼痛,導緻夢裡都在被人追殺。
他關掉系統提示音。
這還是他十年前為這個世界兩位男主設置的,隻要檢測到男主在附近,就會自動提示。
後來嫁給嚴楫,提示得太過頻繁,鐘情就把它取消了。現在又響起來……
鐘情猜道:【安德烈來了?】
系統哼哼:【是他。】
自從新婚之夜鐘情反水,系統就一直都是這個要死不活的樣子。
鐘情沒理會它,倒頭就睡。
雖說安德烈也算是任務對象,但鐘情從來沒打過他的主意。
這個人簡直讓他無從下手。
在軍校的時候他當了安德烈·蘭凱斯特整整七年助教,幾乎沒和他說上過一句除學習以外的話。
嚴楫早早就表現出對他的迷戀,常常和兩位室友一起跟在他身後獻殷勤。安德烈也是嚴楫的室友,還是他最好的兄弟,從小到大什麼事情都是兩人一起幹,但隻有這件事,他從來不曾參與。
有時候,鐘情甚至覺得,安德烈是在刻意避着他。
這是一根難啃的骨頭,還是繼續在嚴楫身上想辦法吧。
*
暗色飛行器飛速穿過荒無人煙的林地、鋼筋水泥的城市,最後在一片寂靜開闊的園區前降下速度。
“元帥,這裡就是上級為您安排的住處。其他修養或是長住的軍官也大都住在這附近。”
駕駛位上的次帥透過舷窗看向外面一幢幢獨棟别墅,笑着道:“這些房子修建得都漂亮,隻可惜樣式太單一了些。”
安德烈·蘭凱斯特終于把視線從光屏上移開。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一座座相似的白色建築在窗外劃過,似乎對自己即将入住的地方沒有任何想法。
直到看到一幢被藤蔓爬滿的房子,他摁下制動按鈕,飛行器瞬間停了下來。
次帥猝不及防地摔在座椅靠背上,他來不及揉揉被安全帶勒疼的胸口,就趕緊順着元帥的視線看去。
那是一幢爬滿鮮花的房子。
院落裡種着大團大團的橙花和鹿子草,小池塘邊上栽滿白色水仙,靠近垂花門的地方搭起一個葡萄架。還不到葡萄成熟的時候,大片鐵線蓮順着一側支架垂落下來。
玫瑰藤幾乎把整個房子都包裹起來。它自天台開始攀援而下,火焰一般傾瀉而下,一簇簇開得精神又茂盛,花瓣沐浴在陽光之下,邊緣泛着焦糖一樣的色彩。
隔着一層保護罩,似乎也能聞到那濃烈的花香。
次帥一臉“原來如此”。
“這幢房子是嚴楫元帥的家,在軍區是出了名的漂亮。”稍頓後他補充道,“他的妻子是聯盟軍校的教授,我曾經見過他一面。”
陷入短暫回憶的次帥露出怔忪的表情:“我再也沒有見到比那位夫人更美麗的Omega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