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帥很快回神,心中暗罵自己失态後,朝安德烈恭敬地說:“元帥,您的房子就在夫人隔壁,以後有時間可以登門造訪。不過我想,大概夫人和嚴楫元帥會先來拜訪您。”
安德烈沒有說話。
他最後看了眼那幢美麗的花房,重新按下按鈕。飛行器再次啟動,掀起的氣流讓鐵栅欄上的牽牛花搖搖擺擺。
幾息後,飛行器在離那所花房不遠的别墅前停下。
安德烈走下舷梯,推開花園鐵門進入别墅内部。
軍部安排得很好,所有大小件都布置得相當完善,空氣中充滿嶄新家具的氣味。
次帥看了一圈,沒發覺有什麼需要補辦的,便先行去給别墅的智能中樞輸入幾道元帥慣用的指令。
一面道:“其實以元帥的精神自控力,根本不需要留在軍區進行修養觀察。您完全可以在離開萊昂戰場後立馬回蘭凱斯特。”
安德烈淡淡道:“既然是規矩,自然每個人都要遵守。”
次帥低聲緻歉:“是我多嘴了。”
他不敢再多說什麼,兩三下将智能中樞調試好就匆匆離開。
房間裡隻剩下安德烈一個人。
他靜靜坐在沙發上。
機器人管家送來的水放在桌上一口未動。地下車庫中備用飛行器的嗡鳴聲響起,又逐漸遠去。太陽離地平面越來越近,将雲彩燙成深深淺淺的紫羅蘭色。
他不知道就這樣坐了多久。
直到房間裡的暮色幾乎要将他埋沒的時候,他突然起身,推開門,朝那棟花房走去。
按響鐵藝栅欄的門鈴後,别墅大門很快被打開,露出一張詫異卻快活的臉。
“安德烈!”
嚴楫大聲喊着他的名字,飛奔過花園将他一把抱住,“老同學,好久不見!”
安德烈仍舊很沉穩,眼神中依稀透露出些許老友重逢的愉悅。他拍拍嚴楫的肩膀,附和道:“的确好久不見。”
說話的時候,他的視線越過嚴楫的肩膀,看向他身後的那個人——
那位次帥口中無比美麗的Omega夫人,他正站在别墅大門旁的陰影處安靜地看着他們,見他望過來,便也朝他露出一個稍稍明顯些的微笑。
常年的病容也沒怎麼折損他的美,深色家居服下裸露的肌膚依舊透着瑩潤的光澤。細看便會發現他的眉眼美得并不安分,隻是因為通身平靜、疏離的氣質,連帶着過分漂亮的五官也變得秀雅、斯文起來。
一個絲綢為皮、玉石為骨般的美人。
安德烈喉結動了動,避開他的視線。
嚴楫帶着安德烈走向别墅,然後松手轉而摟住鐘情的肩膀,回頭朝客人炫耀地一擠眼:“忘了給你介紹,這是我的妻子。”
“你好。”鐘情伸出手,“我是鐘情。”
鐘、情。
安德烈在心中和這個名字的主人幾乎是同時把這兩個字默念出來。
他回握住那隻白皙俊秀的手,沉聲道:“我并不曾忘記過您,鐘教官。希望您還記得我,我是安德烈·阿爾維——”
“诶诶诶夠了啊。”嚴楫左等右等不見安德烈松手,心裡一急,伸手就想把安德烈擠開,“别仗着名字長就想占便宜啊。”
安德烈不等他動手就主動收回手,他不再開口,默不作聲地等着兩位主人的安排。
鐘情看着他,依舊是溫溫柔柔的微笑。
“我當然也不會忘記曾經的學生。安德烈·阿爾維爾加·蘭凱斯特元帥,歡迎您的造訪。”
聽到一字不差的全名,安德烈回以短促的、克制的微笑。
鐘情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差點被晃花眼。
他心中感歎:【三年了,這座冰山可真是一點沒變,永遠這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讓客人走在後面是很不禮貌的,鐘情等安德烈走近後,和他并肩朝客廳走去。
嚴楫跟在鐘情另一側。為了安撫他,鐘情不得不主動挽住他的胳膊,這才能好好跟安德烈說上幾句。
“真沒想到您今天就會來拜訪我們,按理本該是我們前去慶賀您喬遷之喜的。隻是想到您舟車勞頓這麼久,家裡也該有些東西還等着收拾,就沒有選在今天過去打擾。真是不好意思。”
鐘情帶着幾分歉意道,“您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請盡管開口。”
安德烈搖頭:“就我一個人住而已,不用怎麼收拾。軍部的安排已經很好了,我沒什麼額外需要。”
嚴楫在一旁插話:“我早就說了嘛,軍隊裡出來的老大粗哪裡有那麼多講究。”他探頭看向安德烈,“我早看見你的飛行器了,本來打算立即就過去,但我家教授讓我不要打攪你休息。”
客廳到了,安德烈停下腳步。他垂眸看向鐘情,Alpha高大的身形在Omega面前顯得極有壓迫力。
他低聲道:“您總是這麼善解人意。”
“啧。幹啥呢?”嚴楫摟過鐘情将他藏在自己身後,擋住安德烈的視線,還順手在安德烈肩上來了一下,“别搞得跟我家教授很熟的樣子啊!”
鐘情朝安德烈無奈地笑了一下,卻并不批評丈夫對客人的不禮貌。
接下來大都是嚴楫一個人在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他是個活躍氣氛的高手,沒有人接話也能自得其樂。從學校的八卦一路說到戰場上的經曆,時間不知不覺過去許久,牆角座鐘裡的布谷鳥跳出來報時,他的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