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克姆先生與威廉姆斯先生間的矛盾尚且不明,但他和達西先生之間的糾葛卻得到了來自當事人之一的解釋。
晚宴結束的第二天,莉迪亞和凱瑟琳還在樓上睡覺,而其他四位班内特小姐則漫步在距離家附近不遠處的矮樹林。這本來是伊麗莎白和艾莉絲的習慣,但介于有了男士們的最新消息,簡和瑪麗難以免俗的想要弄清其中的來龍去脈。
頂着姐妹們投來的好奇的眼神,伊麗莎白說起昨晚她和威克姆先生的聊天内容。
這并非出自伊麗莎白的主動詢問,她可不指望能從威克姆先生那打聽到丁點的消息,但事情的走向總是出人意料。
“威克姆先生先向你問起了達西先生?”這可真是個稀罕事。艾莉絲想着,順嘴提了一句威廉姆斯先生對威克姆先生那毫無遮掩的不喜。
伊麗莎白頓了頓:“要是他能像威克姆先生那般,詳盡的闡明與達西先生的過往,以此來證明他和達西先生為何兩看生厭的話,我會更容易理解他的不喜。”
任誰聽過威克姆先生昨夜裡的真情流露,都不會再鐵石心腸地懷疑他。伊麗莎白便是。
“據威克姆先生所說,他是彭伯裡莊園管家的兒子,後來又成了老達西先生的教子,自幼和達西先生一起長大。”
“既然他們之間有這樣親密如兄弟的關系,怎會發展到形同陌路的地步。”簡有些替這兩位先生難過。畢竟以她和善的性子,單是設想自己和妹妹們互生仇怨的可能,便足夠教她難以接受了。
“是的,本該如此。”伊麗莎白說,“可老達西先生對威克姆先生疼愛,無疑招緻了達西先生的嫉妒。”
瑪麗問:“難道老達西先生還能愛其他人的孩子勝過自己的親子不成?”
“是啊。若是父母對家裡的幾個孩子的疼愛各有長短,那我還能理解。”艾莉絲雖然年紀最小,但她早就感受到班内特夫婦對每個孩子的不同喜愛度,“但這事發生在達西先生和威克姆身上,就有些奇怪啦。”
“我想這沒什麼不可能的。威克姆先生有着那樣英俊的容貌,性格又和藹可親,是人都會對他心生好感。反觀達西先生,他的姿态可要傲慢多了,即便他有那樣豐厚的身家,也很難得到人們發自内心的喜歡。”
人的初印象一旦産生,往往很難再有改變的可能。
“老達西先生不僅資助威克姆先生接受高等教育,并且在遺囑中表明一旦最好的牧師職位有所空缺,就由威克姆先生接任。”
以老達西先生的身家——半個德比郡的财富,一旦威克姆先生任職牧師,那不僅身份體面,更有穩定的高收入,又何苦成為一名籍籍無名的軍官,拿着微薄的工資?
簡不敢置信:“是達西先生沒有遵照遺囑行事嗎?”
伊麗莎白點了點頭。
“在威克姆先生正好能接受聖職的時候,那個位置卻給到了另一個人。”
“會不會是他們受到了其他人的蒙騙?達西先生隻是為人冷淡了些,看着不大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簡再三确定。
“何況他有半個德比郡可以繼承,區區一個牧師的職位,又能影響他什麼呢?”如果說簡是不願意輕易給他人定罪,那麼瑪麗則是覺得其中有些不對勁,“我相信伊麗莎白你把這事告訴我們之後,便不會再告訴其他人。當然,我們幾個也會保守這個秘密。但我有些不明白,威克姆先生怎麼會輕易地把這件事告訴給一個相識不過幾面的年輕小姐呢?”
“那位威廉姆斯先生不也直言他對威克姆先生的不喜歡嗎?而且威克姆先生言之鑿鑿,說的每一句話都有理有據。”伊麗莎白拿了艾莉絲剛才提到的事情舉例,又提到威克姆先生的解釋,“他不肯當衆揭發達西先生,又不願達西先生敗壞先人的名聲,才會在私下裡告訴我。”
伊麗莎白又說:“威克姆先生是這樁事裡的受害者,他本來能像柯林斯先生那樣有一個更加光明的前途。”
短短幾次見面交流,威克姆先生迷人的風度和能言會道的本事便在衆人心裡留下來極好的印象,哪怕還有位威廉姆斯先生透露出與他不對付的态度,但到底也隻能歸咎到性格不合上,并沒有明确的事情能證明威克姆先生人品的不端,反倒是他能不帶猶疑地說出和達西先生的過去,很難不讓人信服。
與之相比,态度一向目中無人的達西先生落了下風。
簡相信威克姆先生不是壞人,可她同樣不認為達西先生會是威克姆先生口中濫用強權的人。若是如此,那極為信賴達西先生的賓利先生又是否得知呢?
“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能讓他不顧恩情,出言抹黑自己恩主的兒子。況且,牧師的工作明顯要比軍官來得穩妥許多,更别提威克姆先生從小就被培養如何做一位牧師。”
“照這麼看來,我們不得不承認其中必有一個人做了世人眼裡的惡事。”瑪麗說,她既不熟悉那位威克姆先生,又對達西先生的印象一般,因而隻得就事論事。
“請别取笑我。我真是怎麼也不敢承認達西先生會是那麼心胸狹窄的人。”簡搖着頭,“不,依照威克姆先生的說話,這已經不再是心胸狹窄能夠形容的了……”
眼見三個姐姐各有各的意見,艾莉絲愈發糾結于威廉姆斯先生的遮遮掩掩:“早知如此,昨晚我就該再問一問,威廉姆斯先生是怎麼在自認為對威克姆先生深入了解的前提下觀感不好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