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艾莉絲張望着屋外,擔心起兩個姐姐。
“莉迪亞和凱瑟琳還不回來嗎?”
“她們托人送了信,說是要留在姨媽家用餐,今晚不會回來了。”伊麗莎白回。
簡說:“估計是怕回到一半下大雨吧。”
瑪麗冷聲:“别是因為軍官才不回來的就行,莉迪亞這段時間都快把安娜小姐教的禮儀忘光了,基蒂也跟着她胡鬧。”
“讓我們的耳朵清淨一會難道不好嗎?”班内特先生坐在主位,他說,“不然等那兩個傻丫頭回來,整間屋子都要被她們對軍官的熱情塞滿了。”
這些時日,就連對紅制服最無感的瑪麗都從凱瑟琳和莉迪亞的滔滔不絕中記住了所有軍官的名字,以及他們的住址,堪稱頗受其擾。
班内特夫人可不喜歡聽班内特先生這麼說自己的女兒。
“哪有會說自己孩子傻的父母,我看她們可都聰明着呢。”
“正因為你這麼認為,”班内特先生說,“所以我得保持相反的意見才行。不然這個屋子裡可就湊不出幾個明智的人了。”
“明智不明智的,等她們經曆的多了總是會好的。再說啦,哪個年輕小姐會不喜歡紅制服呢,不過這又不代表她們以後一定會嫁給一位紅制服。我不就嫁給了你嗎,班内特先生?”
班内特太太擁有豐富的經驗。
“何況要是真有一位年收入有五六千英鎊的上校,願意娶走我的某一位女兒,我絕不會拒絕他的。我看那晚在盧卡斯小屋的福斯特上校就不錯。”
在她們發表更多關于紅制服的意見前,有男仆走了進來,他确定在座的哪一位是班内特小姐後,把信遞給了簡。
簡忙不疊地放下刀叉。信的封面寫了内瑟菲爾德的地址。班内太太太催促着她趕緊說是什麼事。
信是賓利小姐寫來的,隻有短短四句話,先是邀請簡和她們一道吃個晚飯,以及解釋了原因——賓利先生和他的朋友們去了軍官那裡吃飯,她們很是無聊。
“家裡還能騰出馬匹來套車嗎?”簡問。
“我想不行,”班内特太太說,“簡,你還是騎馬吧。這樣說不定還能在莊園那過夜。”
伊麗莎白和艾莉絲都不大贊同班内特夫人的主意,即便伊麗莎白提到賓利先生可能會用馬車送簡回來,班内特太太也有理有據地反駁了她的說法。
“他們會乘車去吃飯,而赫斯特夫婦隻有車沒有馬。”
“可是萬一簡淋雨了怎麼辦?”艾莉絲擔心,她問,“媽媽,農場上的馬也不能用嗎?”
“乖孩子,我保證那些馬都有用處,絕對騰不出手。是吧,班内特先生?”
在班内特太太決意要做的情況下,很少有失敗的時候。最後簡不得不騎着僅有的一匹馬離開。天氣也應了班内特太太的心願。簡一出門,天色聚變,黑得像是入了夜,沒過多久,暴雨傾盆而下。
艾莉絲不住地看着窗外,面帶憂色。以簡的速度,這一路過去少不了要被雨打濕。她暗自祈禱,希望簡不會因此感冒。
雨噼裡啪啦下了一整晚,直到第二天才堪堪停下。
少了三位小姐的班内特宅邸隻剩下班内特太太的聲音,她連連誇贊自己的那份機智,否則簡絕不會有留宿内瑟菲爾德莊園的機會。
“想來整個郎伯恩村裡最會說媒拉纖的就是你啦,我親愛的太太。”班内特先生抖了抖手上的報紙,冷不丁地來了一句,“畢竟誰還能做到把天氣的因素也考慮在内呢?”
“光是家裡這六個女兒就夠我操心好幾年了,别的小姐的婚事可不歸我管。”
伊麗莎白說:“按照媽媽你的上心程度,也許再過不久就能少操心一個女兒的事了。”
她話雖這麼說,但語氣裡卻聽不出幾分高興。比起撮合簡和賓利先生的事,她更加擔心簡昨天出去的路上有沒有淋到雨。
下着大雨的秋季可暖和不到哪裡去。
有着這份擔憂的不止伊麗莎白一個人,艾莉絲切了半天的香腸,結果還是瑪麗提醒後才發現自己一口都沒吃。實在是沒什麼胃口,她幹脆放下刀叉,隻端起高腳杯喝了幾口蛋奶酒。
“賓利小姐她們不像是舍不得把壁爐燒得通紅的吝啬性子。”瑪麗說,“她們恨不得處處展現自己的與衆不同,以此來拉遠和鄉下的距離,又怎麼會怠慢她們邀請前往的客人。”
班内特家裡,隻有簡得到幾分賓利小姐的賞識,她也真心實意地認為賓利小姐是位熱情友好的朋友。
瑪麗的話不無道理。艾莉絲心中的憂慮有所緩解,她到底還是塞了幾口面包和肉,省得沒到下午茶的點就去勞煩廚娘。
奈何有些事是怕什麼來什麼。飯後沒多久,從内瑟菲爾德莊園來了一封簡的信。
“今天早晨我覺得有些不舒服……”伊麗莎白念道,“我的朋友們非要請一位醫生來給我看看……我隻是有點喉嚨痛和頭痛,其他的沒什麼,請不要太為我擔心。”
“她感冒了,”艾莉絲說,“我們昨天不該讓她騎馬去的。”
班内特先生也聽到了伊麗莎白念的内容,他道:“我親愛的太太,假使簡得了重病送了命,我們多少可以因為她是遵循你的意志去追求賓利先生而有個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