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奇怪，彎腰看去。他對上了兩張臉——滿臉污血，死不瞑目的本傑明和卡爾文。兩人被綁在一起，塞在大鐘裡面。

雞皮疙瘩從頭到腳依次走了一遍，卡爾裡斯被驚地差點跳起來。頭皮一陣發麻，連同脖頸和脊椎都難受至極，仿佛有蟲子在咬。

那是什麼？本傑明和卡爾文？

不對，本傑明應該就在他的身邊才對……但如果鐘裡面的才是真正的本傑明，那……

卡爾裡斯猛地轉過身。

“本傑明”站在他的身後，兩手上舉到胸前，再緩慢地交握，合十。

一雙巨大的翅膀頂破防護服的後背，伸展開。大片的羽毛随着翅膀的出現從空中緩緩飄落，伴随着悠揚的終生，宛若天使降臨。

卡爾裡斯怔愣住。

一根羽毛落在他的肩頭，他取下一看，頓時胃部翻湧。眼前的場景閃動，呈現出真容——

哪裡是什麼羽毛！全都是人的碎肉！

卡爾裡斯吓得連連後退，抵上了欄杆。隻聽咔嚓一聲，欄杆抵不住他的重量，竟然斷開了！卡爾裡向後摔倒。

大鐘的底下有一塊木闆，脆弱的木闆——原來這裡是空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為了美觀，人為的封上了。卡爾裡斯摔到了木闆上，與本傑明和卡爾文的屍體面對面。他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但緊接着，脆弱的木闆發出咔嚓的聲音，竟然步上了和欄杆同樣的路，它也碎了。

卡爾裡斯向下掉落，他身在盤旋的樓梯中央，一層又一層樓層略過自己，向前方飛馳而去……

砰！

他砸在了地闆上，疼痛使他蜷縮，就像一隻受傷的蝦子。

卡爾裡斯艱難地爬了起來，粘稠的血成串從嘴角滴落。他頭暈目眩，感覺周身的一切都在旋轉。

他好像快死了。

“救……”他啞着嗓子，喉嚨被血沫堵死。

“哈哈哈哈——”

尖銳的笑聲在周身環繞，刺激着卡爾裡的鼓膜，他感覺腦袋稍稍清明了一些，緩緩擡起頭，其中一隻眼睛被流淌下的血糊住。

“我的夏娃，我的骨中骨，我的肉中肉。她背叛了我！”

場景變化，卡爾裡斯驚愕地環顧四周。這裡花白一片，仿佛天空的彼端……他咬了咬牙。該死，是幻象！

“我要反抗上帝！我要愚弄那牧羊人！我要讓他們知道恐懼為何物！我将知道你害怕為何！”

卡爾裡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抹去唇角的血。必須盡快出去，不然他會和其他D.D.D一樣葬身在這裡。但是他此刻被幻象迷惑，方向感全失，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突然，他的腳踝被抓住了。卡爾裡斯低頭一看，發現是一個身穿D.D.D制服的人。卡爾裡斯愣住：“你……”

D.D.D擡起了頭，他眼睛的部位竟然全被蜂窩狀地空洞所代替！

卡爾裡斯一腳踹開了他。可“D.D.D”很快又迎了上來，像是不知道疼痛。卡爾裡斯迅速掏出手槍對着他的腦袋攻擊，幾槍下去，他終于安分了。

卡爾裡斯快步離開，誰知道迎面又撞上一個“D.D.D”。他的臉上滿是密密麻麻的眼睛，每當一隻眼睛眨動的時候，其他眼睛都會跟着一起。卡爾裡斯對着他又是一槍。

砰！他死了。

解決了一個又來一個，左邊一個右邊一個。卡爾裡斯不停地攻擊，每當一個“D.D.D”倒下，就又有無數D.D.D站起來，永無止盡。

忽然，在扣動扳機的時候槍支沒了反應，卡爾裡斯臉色一白。

——子彈用完了！

就在這片刻功夫，他的右臂被抓住了，他想甩開，誰知道另一隻胳膊也被制約住。無數的D.D.D沖了過來，将他埋沒。

卡爾裡斯痛恨地眼底發紅，這個該死地東西在羞辱他，他在侮辱D.D.D！他讓身為D.D.D的自己被同伴殘忍殺害，讓他感受到最深的痛楚！

卡爾裡斯感覺自己的小臂傳來一陣劇痛，好像被強行折斷了一樣。他張開嘴，血液從嘴角滑落，帶着恨意聲嘶力竭：

“加—百—列！”

如果他逃出去，總有一天要……

一束光突如其來，卡爾裡斯被刺痛了眼睛，等适應後才看清眼前的光景。

一扇門的形狀出現在不遠處，獨屬于陽光的光芒從那照射進來。路西菲爾站在門邊，手搭在把手上，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那是屬于生的道路，卡爾裡斯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

渾身不知那裡來的力氣，他奮力掙脫開制約着自己“D.D.D”，朝那裡奔去。在接近門的瞬間，他與路西菲爾對視上了——

他穿過了那扇門，耳邊傳開熟悉的D.D.D警笛聲。

周圍是熟悉的景色，黑褐色的土地，湛藍的天空，翠綠的樹木……他出來了。

卡爾裡斯終于堅持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與此同時無數人圍了上來，或詢問他詳情，或為他包紮傷口。

.

路西菲爾依靠在窗邊，冷眼看着下面的景象。

突然後方傳來聲響，她猛地回過頭。

昔拉正慢悠悠地拿着手帕為匕首擦血，感受到她的目光去，便擡起頭來。

路西菲爾心中一跳。完蛋，差點忘了還有昔拉。她隻顧着引走丹特利安，卻把昔拉抛在腦後了。

她正了正神色，裝出鎮定自若的模樣，“加百列也太沖活動了，他這樣将D.D.D一網打盡，我們會被徹底盯上……”

一直尖銳的手握住她纖細的脖頸，路西菲爾瞳孔一縮。

這隻手緩緩向上，撫住了她的的臉。恢複真身的加百列從後方出現，嘴角洋溢着詭異的笑容，一雙眼睛瞪得滾圓正對前方，眼瞳卻偏移到極緻，死死地瞪着她：

“看到我還活着，你似乎很失望啊。”

“路西菲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