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屍體……全都死了。卡爾裡斯感覺一口氣别在心口，不上不下，舌根發麻。他忽而回想起路西菲爾那句“沒有必要”。

難道她已經知道D.D.D全軍覆沒的事實，所以……

卡爾裡斯還是不敢相信，他一個個檢查屍體，企圖找到活口。可惜沒有，這些D.D.D們要麼被殘忍地割了脖子，要麼被貫穿腹部以及胸口，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手法過于殘忍，且熟練。如果把兇手比喻為連環殺人魔，那麼一定是一個極為老練的家夥。

教堂一樓的D.D.D全軍覆沒，不知道其他地方怎麼樣。卡爾裡斯腦海裡浮現出本傑明和卡爾文兩個名字。這兩人與自己一起搜查塔樓，并沒有靠近教堂一樓，會不會還活着？

抱着一絲希望，卡爾裡斯與D.D.D總部聯系呼叫了支援後，回到了塔樓。

比起一樓的血腥，塔樓裡明顯幹淨很多。

樓道裡有一個鐵質的櫃子傾倒了，裡面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撒了一地。卡爾裡斯小心翼翼地從上面垮了過去。

“本傑明副隊？卡爾文隊長？”他呼喚着兩人的名字，可惜并沒有得到回應。

他來到了樓梯，上面一片石膏碎片，從不算完整的碎片中找到了一些記憶點，這是那個天使雕像，居然碎成了這樣。

塔樓分為三層，最頂層就是有着假鐘的地方，四面原本應該是空缺的，但也許是出于安全考慮，後期又用磚頭把四面八方都砌上了，隻留有頂端的天窗。

二層很普通，有房間。

接近欄杆的那裡，有兩扇門面對面。之前和本傑明搜查的時候，這兩扇門因為上了鎖，他們暫時放棄，打算和神父讨要鑰匙以後再來排查。

卡爾裡斯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留了個心眼，他嘗試着推了推門。沒想到還真讓他走了運！其中一扇門在他的手觸及到表面後向内開了一條縫，黴灰味撲面而來。這扇門的鎖被人為撬掉了，他懷疑是本傑明或者卡爾文的手筆。

他檢查了一下槍的保險，做出防備姿勢，而後一腳将門徹底踹開。

這是一間很小的屋子，頂多五平方米。屋内略顯空蕩，隻有幾個實木箱被放在角落裡，表面覆着一層灰塵。

卡爾裡斯檢查了一圈，見沒什麼值得特别關注的地方，便打算轉身離開。

——他突然聽見了腳步聲。有人在一步一步地朝樓上走來，對方穿的似乎是堅硬的厚底鞋，底部觸碰到金屬樓梯面發出響聲。

卡爾裡斯心中一緊，他左右觀察了一下，轉身躲進了屋子裡。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在門前停下。卡爾裡斯吞咽了一下唾沫，槍口對準門的方向。他看着那扇門眼睛一眨不眨。

外面那個不知為何物的東西逗留了很久，但很快，它有了動作。

房屋的門傳出了吱呀輕響——它企圖推開門！

卡爾裡斯的一顆心幾乎吊到嗓子眼，如果對面是僞人……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如果要應付，非常艱難。

門縫越來越大……卡爾裡斯搭在扳機上的手指逐漸壓力……

身穿防護服的本傑明一臉錯愕：“布萊克？”

卡爾裡斯愣在原地。

她沒有帶防護面罩，面容完□□露，卡爾裡斯看得非常清楚。在錯愕了一兩秒後，她的臉上染上了欣喜：“天呐，謝天謝地！你還活着！”

卡爾裡斯還保持着舉槍的東西，聽到本傑明開口以後，熟悉的嗓音令他心中一暖，防備心徹底閑散，雙手自然下垂。他舒了口氣，熱淚盈眶，“本傑明副隊……”

.

兩人在交流一番後，卡爾裡斯才徹底知曉發生了什麼。

這座教堂裡确實存在着僞人，并且在不經意間對D.D D們發起了攻擊，禮拜堂裡的一片慘狀就是它所造就的。

卡爾裡斯安慰道：“我已經聯系總部請求支援了，并且告訴他們需要着重調查神父。”

“神父？”

“是，您前不久還詢問過我。這座教堂的神父有問題，我……我懷疑他。”

本傑明抿唇笑了一下，“那太好了，我的通訊器不知道掉哪去了，正想囑咐你去申請支援，沒想到你居然已經将一切辦妥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卡爾裡斯說。

“那個……隊長呢？”卡爾裡斯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卡爾文隊長怎麼樣，他人在哪？”

本傑明沉默了，卡爾裡斯看見她眼裡的破碎，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麼。他難過不已，同時也難以置信。卡爾文作為D.D.D總隊長，實力極為強悍，怎麼會……

“我不知道。”本傑明的聲音帶着沮喪，“我沒有找到他……剛才看到了像是他的身影朝樓上走，可追過來時卻發現不見了。”

卡爾裡斯覺得奇怪：“隊長的背影……？那會不會是僞人裝扮的？”

本傑明搖了搖頭，她看了眼屋外的樓梯，“還有一層沒有檢查過。”

卡爾裡斯不贊同道：“副隊，這太危險了，如果那真的是僞人裝扮的，我們就這樣追上去豈不是入了圈套？”

在這種時候，應該盡快離開教堂，或者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好好呆着，這才是最佳的選擇。他對于本傑明的不理智行為感到疑惑，她應該和卡爾文一樣，無時不刻保持頭腦清醒……

他突然一瞬間到自己也有問題，在明知道大批D.D.D并且兇手明确指向僞人的時候，他還抱着一絲希望沖進來尋找活口。要論感情用事，他才是最不理智的那一個。這麼多年來都是這樣，曾經同僚還打趣，如果自己哪天談了個僞人女友，說不定一脫D.D.D的制服就跟着人家跑了。對此卡爾裡斯堅決否認，他就算再瘋再傻，哪怕愛得死去活來，在職業素養面前一切都是浮雲。

“布萊克。”本傑明說：“你先走，我檢查完上面那層就來。”

卡爾裡斯聽聞立刻道：“不行！副隊你還記得您曾經和我說過什麼嗎，D.D.D禁止獨自行動。你……”

他對上了本傑明的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也很關心卡爾文是否活着，這件事無時不刻不牽動着自己的心弦。卡爾裡斯在内心糾結片刻，最終還是選擇妥協：

“我和您一起。”

.

塔樓最頂層略顯狹隘，那口大鐘占據了将近一半的面積。黃銅制成的大鐘懸挂在中央，四周被用欄杆圍着。這些欄杆看上去結實實際上就是紙老虎，一側斷裂開，就是前不久他和本傑明前來搜查時，本傑明打算靠着休息一會，結果屁股剛挨上去就斷了。要不是她的平衡能力及足夠好，怕不是要摔個大跟頭。

卡爾裡斯看了一眼，說：“沒有。”

本傑明像是早已料到一樣，并沒有過大的反應。她一言不發，緩慢地帶上了挂在脖子上的防護面罩，将所有表情掩藏在後面。

卡爾裡斯也覺得悲傷無比，卡爾文兇多吉少，估計……他不敢繼續想下去。

黃銅鐘的表面坑坑窪窪，并不平坦，能看出做工粗糙。頂部的陽光照耀下來，将這一缺陷展露無疑。

卡爾裡斯閉了閉眼睛，他心中悲傷至極，就像這面鐘的表面一樣。他的手撐上的大鐘。

咚——

卡爾裡斯愣在原地，他的舉動确實導緻大鐘被推動，但這不是一面假鐘，裡面沒有铎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