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最糟糕的情況了,白若松忍不住從胸腔深處吐出一聲歎息。
“姜仲臨倒得實在是太突然了,現在回想起來,她從進了屋子以後面色就很不對勁。”闵仟聞才說到一半,聽白若松這麼一聲歎息,突然就有些緊張,“我知曉我是嫌疑人,說的話不大可信,但我能保證……”
“你們聊了多久?”白若松打斷了她。
“什麼?”闵仟聞愣了一下,“是指我和姜仲臨麼?”
“不是。”白若松道,“我指你和慧心比丘尼聊了多久。”
闵仟聞思忖過後,很快答道:“我并未太關心時辰,感覺一晃就過去了,但現在回想起來,應當有大半個時辰了。”
白若松沉默了一會,又問:“來的路上我了解過一些姜府家丁的證言,她們表示姜仲臨也在今日約見了慧心比丘尼,但是到了時辰卻發現慧心比丘尼的禅房内有人,這才沖了進去。”
闵仟聞立刻反駁道:“這不可能,今日隻有我一人約見了慧心比丘尼才是。”
“是麼?”白若松頓了頓,試探道,“是慧心比丘尼告訴你,今日沒有其他要見的香客的麼?”
闵仟聞垂在自己腹前的手指慢慢捏緊了,緩緩搖頭道:“不,慧心比丘尼從未說過這樣的話,是帶我入禅房的那位小沙彌尼說的。”
她擡起頭來看白若松,顯然也發覺了不對勁的地方,眸光中閃耀着星星點點的微光:“現在想起來,慧心比丘尼表示旁邊空的禅房我們可以随便用的時候,也是那位小沙彌尼為我們帶路選的。”
“也就是說,房間不是你們選的,是那位小沙彌尼為你們選的?”
“可以這麼說。”闵仟聞颔首過後,又突然想起來一個小細節,補充道,“慧心比丘尼說那是空房間,可房間裡桌上的茶是熱的。”
大興國寺并不缺錢,可再不缺錢也不至于能閑到給每個控制的房間備上熱茶。
白若松以為自己找到了突破點,問道:“她喝了?”
闵仟聞就看起來并沒有這麼開心了,颔首過後給白若松潑了一盆冷水:“我也喝了,什麼事都沒有。”
她指向白若松面前圓桌上放着茶具的托盤:“每個房間的布局都是一樣的,茶盞是我們自取的。”
白若松看向那個托盤。
紅漆的小托盤,上頭擺着巴掌大的青釉提梁茶壺,茶盞有四個,與提梁茶壺同色,沒有茶蓋和茶托,倒扣于托盤之上。
二者都沒有花紋,低調的同時又彰顯出一絲華貴。
那小沙彌尼能給她們選房間,卻控制不了她們落座的方位,也控制不了她們挑選哪一個茶盞,所以理論上來說,茶水若是有問題,不可能出事的隻有姜仲臨一個。
白若松一下又失去了方向,她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站起身來:“總之,在這裡猜測也猜不出更多的東西了,我得去案發現場看看。”
“至于你。”白若松目光轉向闵仟聞,壓低了聲音道,“姜仲臨是自己摔的,你沒有碰到她。”
闵仟聞沒有想到白若松這個刑部司的郎中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愣在了那裡,空氣都微微凝滞。
白若松是真怕這個二愣子冒出一句:“身為朝廷命官,我不能說謊。”
至少,如果此刻是易甯在這裡,她肯定不會同意白若松這樣做的。
幸好,闵仟聞在腦内天人交戰,理智與道德相互拉扯了半天後,咽下一口唾沫,緩慢點下了頭,答應下來道:“我省得。”
白若松從屋内出來,守門的差役立刻謹慎地鎖上了屋子,白若松環顧院子,問了句:“徐大人呢?”
她還怕差役不認識徐彣,補充了一句:“就是與你們寺正大人在一處,穿着常服的那位大人。”
鎖門的差役搖了搖頭,道:“下官沒有注意。”
白若松沒辦法,隻好自己自行繞過院子去找案發現場。
除了是才關押闵仟聞的屋子,院子裡還有三間屋子外頭是守着差役的,另有一間守着的是粗布短衣的家丁,白若松猜測裡頭的應當是姜仲臨的那位弟弟。
她就近詢問了一下,守門的差役還謹慎地查驗了她的魚符,随後才抱拳行禮,介紹道:“大人,這邊是慧心比丘尼的禅房,中間那個守着人的屋子是案發現場,再隔壁是作為臨時停屍用的屋子。”
“徐大人和寺正大人在案發現場嗎?”
“是的,她們進去了有一會了。”
白若松其實現在應該要立刻去案發現場,說不定徐彣已經看出什麼了,她把自己打聽到的事情說一說,也能夠減少其他人的無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