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民間的威望啊,女帝的偏好啊,在大軍壓境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女帝多年以來都偏心和她性子更為相像的三皇女,到最好還不是隻能立五皇女為太女。
大桓的兵權,去掉那些零零散散不成氣候的,總的分為兩大塊。
一為守護皇城的大内禁軍,二為鎮守邊疆的雲血軍。
大内禁軍的兵符在秘書省的秘書監,徽姮手上。而雲血軍的兵符,則在雲麾大将軍雲瓊手上。
不巧的是,這兩個人都是女帝的左膀右臂,又被其他人戲稱為女帝最忠誠的狗。
自皇女們曉事以來,玉京之内的的黨派争鬥就沒有停止過。而女帝能在這種情況之下坐穩禦座,甚至還架空了言相的權利,倚仗的就是自己的兩條狗。
想要抓住女帝的把柄,讓她傳位給自己選中的皇女,最主要的就是要控制住女帝的這兩條狗,讓他們倒戈!
可徽姮為大内女官,早早便絕了生育,無夫無女,吃住都在皇宮,在女帝的眼皮子底下。而雲瓊鎮守邊疆十餘年,回京述職的日子加起來都不足兩年,也不給人可乘之機。
至少,在今日之前,言筠是這麼以為的。
到底是誰,拿下了雲瓊這座冷面修羅?
是自己人,但是祖父沒告訴他?還是說,是尚書令那邊的人?
若隻是個中立的,那說什麼都要把這個人拉攏過來,若是尚書令那邊的人......
言筠舉起茶盞,遮掩住了自己唇邊的冷笑。
若是尚書令那邊的人,要麼讓她倒戈,要麼讓她從這個世上消失!
折頁屏風之外,正在舉行最後一場比試。
因為作畫的時間過于冗長,所以衆人都隻描摹了一小部分。那些舉起的畫卷中都有大片的留白,有斜出的枝子上是含苞待放的扶桑,也有垂下的枝條上擠擠挨挨的淩霄。
女侍們舉着畫卷一一在言相面前展示着,言相在外評判,折頁屏風之後,小公子們也在内評判。
“我覺得那扶桑好,有半遮面的含蓄之美。”有小公子說。
“我覺得是淩霄好,張揚怒放,熱烈得很,賞花會的花可不就要這樣麼?”又有小公子說。
“嘿,這兩個都不好,庸俗!要我說還是最後的那個木槿好,瑩瑩孑立的一支,孤高優雅。”最側的小公子昂着頭顱道。
大家為了給自己心儀的水墨畫争個臉面,居然低聲争辯起來。
這邊的言筠看得輕笑一聲,将茶盞一放,食指緩緩摩挲着光滑的瓷制側邊上凸起的青花紋路,漫不經心道:“不知是哪位小娘子這麼幸運,得了咱們懷瑾的心啊。”
那邊的小公子們沒吵出個接過來,把忙着往嘴裡塞點心的姜洵往這邊一扯,齊齊小聲道:“小洵你來說,哪位娘子的水墨更好一些?”
姜洵哪裡關心這些啊,他根本看都沒看那幾張畫,腮幫子努力蠕動了幾下,将嘴裡的點心咽下後,小心翼翼道:“啊,那,那我說是白娘子的畫好一些?”
“白娘子,什麼白娘子?”
“他肯定是在說探花娘子啊。”
“根本沒有白娘子!”
三人七嘴八舌。
姜洵有些懵,喏喏道:“可,可言哥哥不是說,探花娘子今日也要來麼,前兩個比試沒有她,肯定是在最後一個啊。”
對啊!
衆人這才想起來,言筠是說過這話。
今日賞花宴,大家都想出風頭,沒有上前比試的一般分為兩種。
其一,根本沒有什麼才華,出來也是獻醜的纨绔。
其二,就是對言筠根本沒有興趣,就是來這裡走個過場打醬油的。
而白若松身為女帝欽點的探花娘子,顯然不可能是前一種。
衆人沉默着,紛紛将目光投向了言筠。
在這種情況下,言筠隻能把從雲瓊那裡打聽名字的事情放一放,擺出一副溫柔笑意,面對着衆位小公子道:“興許是白娘子今日未曾前......”
他的話還沒說完,折頁屏風外頭就傳來了女人有些譏诮的聲音。
“聽聞咱們的探花娘子才高八鬥,不知為何沒有上前比試啊?”這人開口,步步緊逼,語氣裡滿滿的都是不懷好意,“可是自诩清高,覺得這裡的人都不配做娘子的對手啊?”
有個柔柔弱弱的女聲小小的“啊”了一下,柔聲回道:“慚愧,在下并不會奏曲,也不會作詩,更不會作畫,讓諸位見笑了。”
屏風内,言筠的臉一下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