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過來!”白若松面色沉沉盯着路途年,警告道,“你救你的人,不要摻和我的事。”
路途年僵在了原地。
柳從鶴一直是一個肆意妄為的人,路途年跟着他這麼些年,雖然沒有養成他那樣嚣張的性格,但也潛意識地擁有了一種想法——沒關系,隻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他是大夫,隻管治病救人,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不用管。
事實上,柳從鶴母家的勢力十分強大,這麼多年以來一直庇護着柳從鶴和路途年,讓不管不顧的二人從來沒有出過什麼事情。
直到現在,路途年才終于有了一種實感,一種原來自己的肆意妄為可能會坑害道别人的實感。
如果不是自己執意要救人,白若松是不會亮明身份替自己出頭的,也就不會被衙役當着這麼多圍觀百姓的面當堂控制。
柳從鶴眼睛一眨,眼底氤氲着霧氣聚攏成一團,順着在眼眶就要往下淌,他怕白若松看見,急忙低頭,掩飾自己的窘迫。
事實上,白若松現在并沒有精力去注意他的窘迫。她被人反扣雙手使勁摁着,感覺肩膀關節處隐隐生疼,有一種脫臼感。
“沈大人這是什麼意思?”白若松忍痛看着沈元。
“刺史大人便是知曉你們這群歹徒的意圖,早就來信告知,若是有人自稱是雍州玉京來的奉使,一律是假,格殺勿論。”沈元義正言辭道,“拖下去!”
白若松沒想到刺史居然在明知一切的情況下,魚死網破一般下了這樣的命令,一下就打亂了她所有的安排。
眼見着自己被衙役架着往外拖,自己又隻是個無法反抗的文弱書生,白若松最後掙紮着喊了一句:“刑部可是奉了聖人秘旨的,沈大人要想清楚,自己到底是刺史的臣子,還是聖人的臣子!”
她這一聲使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即便已經被拖着到了開闊的中庭間,也依舊震出隐隐回響。
堂下原本看熱鬧的百姓們一片靜寂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被架着走的白若松,沈元的臉一下子黑如鍋底。
三人成虎,衆口铄金,她不怕百姓們到處說她昏庸,卻是怕他們到處說她造反!
好一個“到底是刺史的臣子,還是聖人的臣子”,這句話無論她怎麼回答,傳到隴州刺史或是女帝耳朵裡,二人都要将她除之而後快。
“摁住她的嘴,快!”沈元氣急敗壞。
黃銳眼瞅着架着白若松的衙役們伸手捂住她的口鼻,心裡覺得差不多了,剛要上前勸一勸,便聽衙門的大朱門外頭傳來一陣喧嘩之聲。
有兩排身着輕皮甲,肩披魚鱗甲披膊的步卒兵開道入内,将擠在露天中廳廣場上的百姓驅散至兩旁。随後一位身着大紅色瀾袍,小臂以臂鞲束袖,腰間蹀躞帶上一側挂着三尺七寸上的苗刀,另一側挂着一枚魚符的人大跨步入内。
這人身形高大,面色冷峻,穿過朱門,站定在露天中廳中的時候,衆人才恍然發覺原來這是個肌肉精悍的男人。
圍觀着的百姓們不少人看着男人,面上都露出那種略顯嫌惡的表情。但這人有步卒開道,一身赤紅色瀾袍更是非富即貴的表現,他們也不敢表露得太多明顯,隻得私下裡小聲議論。
這些議論皆一字不落地落入了耳力非凡的雲瓊的耳中,他已經習慣,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右手小臂支在苗刀刀柄之上,拇指抵在擋手上,一副随之準備将長刀出鞘的姿态,左手伸出,小拇指和無名指屈起,食指中指伸直,做了一個手勢。
立刻就有親衛迅速上前,反制住了架着白若松的衙役,恢複自由的白若松大口喘着氣,這時才發覺自己的腳都有些發軟,手心全是冷汗。
“沒事吧。”其中一個親衛小聲問着白若松。
白若松覺得聲音耳熟,一側臉看過去,才發現原來是李逸。
李逸頗有些公報私仇地味道,小臂緊緊勒着那個衙役,把人勒得滿臉漲紅,眼珠子都隐隐有些上翻。
白若松吓一跳,趕忙道:“你注意點,别把人勒死了。”
李逸不滿地翻了個白眼,終于是放松了些力氣。
那邊的雲瓊身後一側跟着手臂被吊在肩膀上的易甯,另一側則跟着一位魁梧高大的女人,站在那裡看起來就比雲瓊矮上那麼一點點,面上還有一道橫過面頰的刀疤。
白若松記得這個人,之前在霖春樓的時候她就跟在雲瓊身邊,還為雲瓊駕過車,似乎是他的副官。
本來一直站在旁邊默不作聲的縣尉帶頭站了出來,身後跟着一排衙役,背後橫刀皆出鞘半寸,與雲家的親衛們互相對峙着。
“你們是何人,來我新縣府衙放肆!”沈元兩指一并,指着雲瓊大喊。
黃銳在她背後輕輕搖了搖頭。
雲瓊不作聲,他的副官,也就是欽元冬皺着眉頭大跨步往前,一手舉起一枚令牌,粗着嗓子喊道:“雲血軍辦事,無關人等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