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句出乎白若松所有預料的招呼詞,帶着一絲淺淺的溫柔,似春日承載着落花花瓣的潺潺流水。
“我沒看見你,也不知道你要來。”似乎是白若松臉上的意外的表情太過明顯,他想了想,解釋道,“我聽見了你的腳步聲。”
“我的......腳步聲?”
雲瓊頓了一會,垂下眼睫,似乎在思量什麼,半晌才開口道:“你身量輕盈,腳步輕,可毫無内勁,腳尖與腳跟同時落地,聲音又有些悶,很好認。”
白若松的眼睛蓦地睜大了,下唇一顫,竟是直接笑出了聲:“你是想說,你能認出我的腳步聲?”
雲瓊僵硬着點頭,背在身後緊攥的拳頭一松,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一般松了一口氣。
“我幼時,在家鄉,照顧我的校尉便喜歡在這個時候晨練。”白若松解釋道,“我适才清醒,看着天色,便覺得你們說不定也尋了個地方晨練。這艘客船隻有這麼大,想來想去,也隻有白日裡聚了人放風的船尾甲闆合适當校武場。”
說到這裡,她歎息一句:“其實我本就想在遠處看一眼,不打擾你們的。”
雲瓊搖頭,随即側過身讓出道路:“無妨,你若是感興趣,靠近些看也是可以的。”
這可真是個很大的誘惑啊。
畢竟不同于真正這個時代的人,白若松是一個本體靈魂屬于現代的人,努力磕書的場面她着實見過太多,可這大家夥湊在一起習武的畫面,她還沒怎麼見過呢。
從前盛雪城,傅容安為了保護孩子們,是不允許他們出入軍營的。
她站在原地,糾結地捏着自己的下擺,試探道:“她們都在嗎?”
“她們?”
“就是那些......”白若松看了看四周,确認沒人之後才小聲道,“那些你的親衛們。”
雲瓊輕笑:“是,雲家親衛有晨練的規矩。”
白若松倏地想起自己房間裡似乎還住了一個所謂的“雲家親衛”。
“那李逸呢,她不是親衛麼?”
“我這次帶來的親衛,除了李逸皆是最好的步卒。李逸同她們并不是一種兵,她在軍營中的任務是偵查,故而不需要一起晨練。”
白若松想起李逸在别在後腰的長鞭,有一種怪不得别人不是長刀就是長槍,怎麼就李逸這麼特殊搞了個軟鞭的茅塞頓開感。
她貼着舷牆最外沿往裡頭瞧,能看見排在最外側的兩個親衛模糊的輪廓,她們似乎是像雲瓊一般穿着紮緊了袖口的短衣,手中也沒有拿兵器,全靠自身臂膀的力道,将拳法打得虎虎生威,破風聲不斷。
“還是算了吧。”她縮回自己的腦袋,搖了搖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其實不大習慣他人的視線。”
雲瓊靜默在原地,看着還未束發的白若松頭頂露出的小小發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好一會才啞着嗓子道:“好。”
白若松聽他說話的聲音,下意識覺得不大對勁,可擡頭看的時候,卻又隻看見雲瓊冷淡的表情。
隻是耽擱了這麼一小會,天際線便已經泛起略帶橙色的曦光,她發現自己這會已經能看清雲瓊的臉了。他眉目冷峻,額頭覆着一層未幹的薄汗,鼻尖一點晶亮,連垂下的睫毛上都有霧蒙蒙的淡淡水汽,濕漉漉的,有些可憐巴巴。
沒等她的大腦有所反應,手便已經伸出,捏住了他從護腕中漏出來一點點袖子的一角:“等下次,你單獨練給我看。”
白若松說完便後悔了,這個世界男女颠倒,她說出這樣的話來,無異于調戲。
生怕這樣的話冒犯到雲瓊,白若松急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被色相迷了心竅,才能不經過大腦就說出這樣的話來。
所幸,雲瓊輕笑了一聲,似乎并未生氣。
“好。”他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