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妓瑞雲本是搖錢樹,偏生不從鸨母所願,瞧中了個文名斐然卻無豪财的讀書人賀生,甯可少收些銀錢,也要多多招待。鸨母自然不快,對那賀生百般嘲弄,賀生面皮薄,又知道與瑞雲不能相守,為免日後傷心,就與瑞雲斷了往來。瑞雲傷心不已,又在鸨母逼迫下難以推辭擇婿一事,也是日漸憔悴。
忽有一日,瑞雲不知為何額頭生出墨迹,不過幾月就爬滿了半張臉,再不能引來尋歡之人的追逐。鸨母大怒之下,遂查抄了瑞雲珠玉钗環,将她驅至廚下勞作,叫她苦不堪言……可不正是嬌香軟玉入污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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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钰聽到此處,不由眉頭微蹙,低聲對應辰說道:“沒料想,瑞雲姑娘竟會遭遇此事。”
應辰想了一想,道:“多半是哪個遊曆的修行之人所為。”
阮钰歎口氣:“他為何——”說到此,他忽然頓了頓,“莫非,那位反倒是為了保住瑞雲姑娘的貞潔,使她不被鸨母逼迫?”
應辰輕哼一聲:“我哪裡知道?不過恐怕确如你所言,一個閑人管了一樁閑事。”
阮钰又一歎,道:“隻是對瑞雲姑娘而言,廚下操勞已然極為傷身,加之面貌有損心中抑郁,日子也是難過得很。也不知賀兄他……”
正這時,屏風後又一道聲音響起,也恰好談到這事。
“你們可還記得一年前與她多有唱和的我餘杭名士賀公子?”
有人答:“自然記得,那位好運的賀公子獨得瑞雲姑娘青睐,若非鸨母作梗,也該是一段佳話。如今那賀公子可是也知曉了瑞雲姑娘身上的變故?莫不是也同那些輕浮浪子一般,對瑞雲姑娘避之不及吧?”
前面那人又道:“這劉兄可就想錯了。賀公子非但不曾嫌棄瑞雲姑娘,反倒是親自前去探望于她,又拜訪鸨母商定價錢,變賣田地湊足銀兩,将瑞雲姑娘贖買回去,娶為妻子。”
“娶為妻子?”有人将茶盞擱在桌上,“餘某也去見過毀容的瑞雲,當真是醜如惡鬼一般。再者瑞雲一介煙花女子,賀生不嫌棄也就罷了,做個妾室已很寬容,還娶為正妻,豈不可笑?”
說話的劉兄可不贊同:“餘兄此言未免太過薄情,那賀公子不以面貌美醜、身份尊卑論人,對瑞雲姑娘情深義厚,堪稱是高雅君子了。”
前面那人則續道:“瑞雲姑娘倒是自甘為妾,不過賀公子以她為知己,始終不肯,如今也是夫妻恩愛,琴瑟和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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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許多細碎的争執聲,很快說到旁的事上,阮钰也收斂心神,不去打探旁人之事,而是再看向應辰,露出個笑來。
“沒想到賀兄竟已成親了,小生冒昧而來,未備賀禮,待會兒還要請兄長相陪,去買上一些,再去拜訪。”
應辰挑眉:“你那位舊友既變賣了田産,如今想來很是拮據。你去買什麼賀禮?不如送些金銀,也可解其難處。”
阮钰思索着:“若隻送黃白之物,恐怕也不妥當。”
應辰嗤笑:“書呆子思慮多,繁文缛節煩得很。”話是這般說了,他卻在稍作思忖後,自袖中摸出一面銅鏡,遞到阮钰手中,“鏡有圓滿之意,為賀禮應該妥當。此物為我舊日所得,夜間于明月下懸照,可從其中窺見有寶之地。你将此鏡贈予賀生,他能有三次機用它尋寶,若是運道不壞,有些收獲,自可改善家境。不過若是不想折損福祿,不可過貪,因此三次過後,此鏡便隻是尋常鏡子了。”
阮钰好奇接過,隻見它乃是一面青銅鏡,外形瞧不出什麼特殊之處,隻在鏡面邊緣包裹的青銅上,隐隐約約有些仿若咒文或是不知名文字的細密紋路,若不細看,又像是裝飾之用。他模糊可以感知到,紋路中蘊含着頗為充沛的奇異氣息,那可以尋寶的能力,恐怕就是出自于此吧?
心中如此想,阮钰小心收起寶鏡,朝應辰一笑:“那小生便替賀兄多謝兄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