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他轉過身,看向來人。
容顔姣好,恰若天人,一襲素裙便更顯得楚楚可憐。
甄凡霜眼中盡是不解,掩唇遮住驚恐之色。
“仙君這是什麼意思?”
符清懶得扯太多,“字面意思。”
“我怎麼會是那樣作惡多端的殺手,我一個正經女兒家,仙君不要污蔑我。”甄凡霜雙眼噙着淚,似是下一秒就要哭了出來,“況且我手無縛雞之力,傳聞中饒欲雪不是個彪悍的男子嗎,仙君一定是誤會了。”
若眼前之人真的是尋常姑娘,符清自然會溫聲安慰,可他清楚這人究竟是什麼貨色,也不會再客氣。
“少裝。”
甄凡霜确實是個普通人,也不會武功,但饒欲雪不一樣,符清沒必要好聲好氣對他說話。
“手無縛雞之力?你自己好好看看你的手,那滿手繭子哪像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的手。”
還手無縛雞之力,怕是一巴掌就能把人扇死吧。
不過這饒欲雪還真是戲多。
甄凡霜垂眸瞅了眼自己的手,無奈一笑,這雙手确實藏不住。
“你怎麼發現的?”他解開腰帶,脫下最外層的素裙,聲音也變成了懶散的男子的聲音。
在潔白的衣裙下,藏着的是如血般鮮豔的勁裝,一如此人的行事作風。
符清聽過不少關于饒欲雪的傳聞,如今倒是能見到這人的真面目了。
饒欲雪慢條斯理地拆着頭上的發钗,墨發如瀑般垂下,他解下腕上鮮紅的發帶,将一頭長發高高束起。
常年握劍的手伸向側頸,一把撕下那張人皮面具,露出了他原本的容貌。
本以為甄凡霜是很美,沒想到隐于美豔的面具之下的,是更讓人挪不開眼的一張臉。
一雙桃花眼好似能勾魂,分明是個男人,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感。
男生女相,符清還是第一次見。
符清默默看着饒欲雪做完這些動作,并沒有出手的打算,隻是認真的回答了他的問題。
“本來沒有懷疑你,隻是覺得你有些奇怪,一個大家閨秀,手上怎麼會有那麼厚的繭子,還有發現明義頭顱那夜,我遇到過一具無頭女屍,你一來她就跑了,多半是因為,你是殺了她的兇手,她才會逃走。真正确定你身份是在昨日,三深鏡中照出的臉。”
“哦?為什麼?”饒欲雪懶散地倚着門,雙手環胸,饒有興緻地打量着符清。
“因為甄凡霜的夫君是明義,而三深鏡中出現的卻不是明義的臉。”
饒欲雪一驚,随後笑意漫上眼角。
“喲,還挺厲害,這又是怎麼知道的?”
“甄凡霜的兒子照三深鏡,鏡中出現的是明義的臉,三歲小兒自然不會有仇和恩,那便是情深了,與他情深之人,隻會是他的父母。”
“我查過甄府的來客記錄,明義可來過不少次。”
饒欲雪垂眸滿意一笑,刹那間,萬物失色。
“不愧是師徒,不愧是那人的徒弟啊,本以為你是個沒腦子的莽夫,我倒是小看了你。”
符清掀起眼簾,靜默地注視着饒欲雪,“隻怕是他見你的第一眼,就看穿了你的身份吧。”
“是啊,可是那位大人好像沒想過要戳穿我,我就繼續玩了下去,你說他這樣是不是喜歡我啊?”饒欲雪忽然一笑,滿是調侃地望向符清,似乎想從符清的臉上看到憤怒或失落。
可是他好像沒有如願。
符清心中暗暗對饒欲雪翻了個白眼,想着這人在放屁。
天玄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饒欲雪見符清沒什麼變化,覺得沒勁,便站直了身,微微俯首,笑得燦爛,滿是恭敬。
“久仰大名,劍仙大人。”
說罷,他眉眼含笑,目光一刻都沒離開過符清身上。
符清眸光微沉,聽到最後四個字,便有種莫名的難受。
“世上沒有劍仙,你喊錯了。”
不知怎的,他聲音透露着一絲疲憊與沙啞,又有些讓人心疼。
可饒欲雪一點都不退讓。
“菅衣使的地榜第三,先知,可是親口告訴我,你就是預言中的劍仙,就算你再不願面對,這也是事實。”
“你就是那個滅世弑師的劍仙。”
符清心中一澀,看向饒欲雪的眼神也多了一分愠色。
“閉嘴!你分明知道真正的預言是什麼,我也知道,就沒必要胡說了吧。”
“是嗎?”饒欲雪開懷一笑,“可是世人隻知道你滅世弑師,沒人相信你是無辜的啊。”
這人還真是讨厭,怪不得言淮景的師兄這麼煩他。
“不過劍仙大人願意在這裡與我說那麼多,我已經很意外了。”饒欲雪揉了揉手腕,在這張臉上,隻能看到沒來由的喜色。
“隻是我方才脫衣束發時,你居然沒有出手,你們離恨天還真是好教養,佩服佩服。”
符清現在就很想出手,拿塊臭抹布把這個人的嘴堵上。
“我方才要是動手,你身後的人怕是不會允許。”他瞥向饒欲雪,隻看了一眼又垂下眼睫。
饒欲雪回頭望了望,攤開手,一臉無辜。
“劍仙大人又冤枉我了,哪有人啊?我這人做事向來公平,怎麼會選擇二打一呢。”
符清也是覺得好笑,這個人還真是戲多,不戳穿他是不會承認的。
于是符清靠着桌案,輕松一笑。
“要我喊你出來嗎?”他指尖叩着紅木,發出有節奏的聲響,緩緩說了出來。
“葉韫。”
饒欲雪臉色一變,斂了笑容,瞬間警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