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隻有你敢對我甩臉色,這樣沒大沒小我都沒說你半句,怎麼會不要你。”
确實是這樣。
符清一把掀起被子坐好,心中的慌亂也逐漸平靜。
現在就很好,預言之事還未成真,就還有機會。
在他發愣間,天玄早已下床穿戴好。
符清看向那仙風道骨的背影,迅速垂下了頭,翻身下床默默穿着衣服,拿起一旁擱着的發帶叼起,擡手安靜地束着發。
烏黑的長發被素藍的發帶紮起,這一下精神多了,他瞥了一眼地上的言淮景,又擡眼瞅了下窗外的日光,輕手輕腳地跟着天玄走出了房門。
“說吧,昨夜之事有什麼頭緒。”
“你又考我。”符清盯着天玄的身影,悶悶地說。
天玄轉過身,任日光為他鍍了身柔和的金光,看着如同神明一般不可冒犯,這一瞬,他們之間仿佛隔了千萬裡。
“是,考考你。”
“有三點,附在言淮景身上的邪物是什麼,那具妖化的無頭屍是誰,明義和饒欲雪的關系。”
天玄點點頭,“接着說。”
“目前隻能從無頭屍出發。那是具女屍,又出現在甄府,應當是甄府女眷,看腐化程度應該是死了沒幾天,但絕不是這兩天。”
說罷,他試探性地望向天玄,似是想得到一個肯定。
“不錯。”天玄肯定了他的說法,“那就順着這點查下去。”
“那你呢?”聽天玄這語氣,符清心中仿佛空了一塊,追問道。
剛說出來他就想給自己的嘴巴來兩下。
怎麼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這樣會不會顯得他太黏人了些?
“我?這事就當對你的磨砺,我在一旁看着,不插手。”天玄淺笑着,語氣仍帶着些寵溺。
符清不是沒有下山曆練過,也習慣一個人,但偏偏隻要天玄在他身邊,他就會忍不住去看這人的神情,去揣度自己的一言一行是否合規矩,總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暴露了秘密。
他時常擔心天玄某一刻摘下白紗和耳挂,看透了他的心思,但好在天玄從不願窺天機,他才能抱有一絲僥幸。
……
“貴府近幾日可有失蹤的女眷?”符清攔住一個下人,問道。
下人見符清一幅仙君打扮,也是客客氣氣的,“近幾日府中安甯,并未有人失蹤。”
“多謝了。”符清颔首答謝,目光不經意地瞟到了下人手中的東西。
小小的衣衫,還有一個髒兮兮的小球。
“這些孩子的衣物……”
下人舉着手中的托盤,眼中閃過一絲悲意。
“仙君不知,這些都是小少爺的遺物。”
符清眸光一動,“小少爺?是甄姑娘的……”
“是大小姐的孩子。”
甄凡霜?
符清記得甄凡霜是未婚女子裝束,看着也沒比他大幾歲,怎麼就有孩子了?
下人歎着氣,也是惋惜。
“說來也是孽緣,當年大小姐年幼,與一外男私定終身,離家私奔,這才有了小少爺,隻是那男人着實不是什麼好東西,不久便消失不見,留大小姐一人。老爺心疼大小姐,随着大小姐心意生下來小少爺。”
這種故事符清隻在人間的話本子中聽說過,沒想到居然真的有這種事。
千金小姐,不負責任的情郎,獨自産子的閨閣少女。
确實是可憐。
“可惜小少爺生下來就身體不好,靠各種靈藥補品補着,卻還是沒活過上個冬天,這小球便是小少爺生前最愛的東西。”
符清看着小球,腦海中浮現出言淮景半夜踢頭的模樣。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附在言淮景身上的邪物,多半是這個小少爺。
他心中感懷着甄凡霜所經曆的不幸,又思考着這一切的關聯,匆忙道了聲謝便轉身離開了。
不行,太雜了,所有的線索連不起來。
于是他漫無目的地走着,腦中全是昨夜的場景。
一聲尖叫把他的魂喚回來了,擡眼隻看一人莽莽撞撞地沖了出來,滿臉驚恐。
符清一把拉住那人的胳膊,才叫那人不至于摔倒在地,他垂下眼睫看向那人,才發現正是昨日與言淮景讨論陣法的修士。
“道、道友……”修士驚慌失色,臉色蒼白。
符清看着修士失了魂的模樣,心中總覺得不妙,扶起修士後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修士吞咽着口水,還未從方才的驚吓中緩過神,“鏡子,鏡子有鬼。”
有鬼?
符清擡起頭看了眼這豔陽高照的天色,半是懷疑。
大白天的見什麼鬼。
他自然是不信的,也不能說是不信,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麼回事,于是松開了手,朝屋内走去。
沒走兩步便被修士一把拽住,符清一怔,回頭看了眼修士,隻見這修士與言淮景二得一模一樣,一臉驚慌,死拉着他不讓他走。
“别去啊,真的有鬼!”
符清拍了拍修士的手,拿出對付自己師弟師妹的一套,“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動手了。”
此話一出,修士乖乖地放手了。
可他一走,這修士又默默跟了上來。
“你跟着我作什麼?”符清回頭,眼中盡是不解。
怎麼和言淮景一樣?怕還要去。
難道二還會傳染?
“我、我有點擔心你,你想,要是你出事了,我還能出去找人幫忙啊。”修士一臉真誠,就差把善良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謝謝。”符清禮貌一笑,又一秒斂了笑容 “不用了。”
可他雖是這麼說,那人還是跟了上來。
符清也不管了,随便吧。
“你說的見鬼是怎麼回事?”符清見甩不掉他,便想着從他口中得知些東西。
修士打了個寒戰,隐隐作怕。
“我方才照鏡子時,鏡子裡出現了别人的臉,我的頭上是别人的臉!”
符清腳步一頓,險些被那埋頭走路的修士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