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殺的!不會有人拐賣我吧,我還要趕着研究萬根樹呢!”
“能不能有人把我拐到萬根樹裡面啊???”
“……”
這大膽的發言直接硬控所有人十秒鐘。
十秒鐘後,一個有些膽小,怯懦的少年音響起。
“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找到出去的方法?”
是的。
這才是現在最應該做的。
隻是——
郁聲甩了甩腦袋裡的殘留幻想,伸出自己的五掌,貼在自己的眼球前面。即便是這樣近的距離,她的視網膜上,依舊投射出一片黑暗。
這裡沒有光。
許多人意識到這個問題。
風行和郁聲離得并不遠,她自言自語的聲音很快就傳到郁聲的耳邊。
“……有東西在靠近。”
“雅戈甲蟲。”
郁聲也同樣擁有這樣敏銳的聽力。
奇怪的,輕巧,藏在黑暗與熱鬧裡,容易被忽視的聲響。
阻塞、斷續響起一段,消失片刻,又重新響起。
聽起來像是蟲子的前肢與後肢交替行走。
郁聲拿出【修道者】。
在這樣純粹黑暗的環境裡,可控的冷兵器,反而比熱兵器更讓人安心。
在伊甸園的記載中,大多異形有群居習慣。特别像蟲類異形這類,結構相對簡單的異形,時時刻刻都形影不離。
處在最邊緣的人,往往是對自己有自信的異能者。
郁聲把【修道者】拿在手上。她沒有瞬間行動。雅戈甲蟲撲上來的一瞬間,郁聲感受到了空氣的流動。
風。
溫順的風。
郁聲反提【修道者】,劍柄橫檔,擋住了襲擊過來的細長前肢。
“嚓。”
前肢的毛刺,剮蹭過劍柄。
郁聲深吸了口氣。她往後一轉,躲過另一隻前肢的攻擊。
不是高級異形。
攻擊方式很單一。
雅戈甲蟲的攻擊速度很快。它的觸須試圖卷過人類。
郁聲被它勒的呼吸停滞了一下。
不好——
彎腰。
降低重心。
以劍柄為支點,郁聲将【修道者】插入地面,借助着餘力和慣性,一個旋轉,右手揮出一把【桃木劍】。
“呼。”
觸須卷過劍柄,緊緊纏繞。但這隻是徒勞。
【修道者】的劍柄防守,【桃木劍】進行攻擊。
【桃木劍】的劍更短,揮舞起來,小範圍攻擊性也更強。在全身肌肉的緊繃帶動下,更是有了淩冽的破空聲。
“咔擦。”
劍柄穿過甲殼,沒入脆弱的皮膚裡。
怪異尖銳的蟲鳴,從腹部的地方不斷傳來。幾秒後就消失。
也并不大。很容易就被交談聲掩蓋。
粘稠的液體鋪灑開來。
迅速收起裝備,郁聲拿手擦了擦臉,被液體碰到的地方有些發紅發癢。
粘稠的液體在地上閃了一秒。
光亮起的片刻。
旁邊的雅戈甲蟲潮水一般褪去。
其他地方,似乎也一直有若有若無的光亮。
……
許久之後。
有人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周圍有不對勁的聲音,問:“剛剛有什麼東西在閃?我們是不是遭受襲擊了?”
“誰知道呢!說不定你已經被異形穿破腦子了噢!”
瓦達混在其中,不懷好意,陰陽怪氣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别吓人啊!”
在這裡停留毫無意義。
郁聲離開大部隊,往前方走。
一片空曠,無光的空間。比起萬根樹内部,郁聲更傾向于它是凱瑟琳的異能。凱瑟琳編織了一個牢籠給他們,讓他們自相殘殺,然後産生無數食物給萬根樹。
——腳下踩着的空間很懸浮,好像不存在似的,但卻能發出一些聲音。
“嘀嗒。”
“天上“。
忽然下起來血紅的“雨”。
紅雨帶來了光。
瞳孔裡進入了嶄新的畫面。
郁聲看清楚了地面。
異形。
準确來說是殘肢,隻能從上面的尖刺,和異變程度,勉強認出來自異形。
漆黑的嚎叫在更遠處重疊。如同密影,鬼魂,纏繞着脖頸。
紅雨降落在了郁聲的手上,不到幾秒鐘,就烙印出一塊巨大的,像發酵的面包一樣的,隆起的巨大肉塊。
醜。
郁聲眼疾手快。
她第一時間拿出了萊茵贈送的傘——傘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做的,傘面看起來和别的東西沒有任何區别,傘面的表面材質摸起來手感很特殊,郁聲不清楚是什麼。郁聲擡手,摸了摸傘面。
她也摸到了一些輕微的隆起。
紅雨凝結在傘面上,鮮少滴落下來。傘面越來越沉重。
“紅雨”越下越大,光線也有了微小的提升。郁聲能勉強看見有人在周圍經過,大部分面容和身體已經被紅色肉球擠占,上面的花紋像是腦部的褶皺,匍匐在地上,發出低低的嘶吼,隻能隐約看到曾經的人形。
來不及躲雨的人。
他們的身上,一條條長長的透明薄膜,連接着太陽穴和地闆,紅色的液體,閃着金色的光,在管道之間流淌。
它們比紅雨更加耀眼。
這應該是這個空間裡,唯一能夠被稱之為“光源”的東西。
……
時間順着紅雨流逝。
郁聲的聽覺變得更為敏銳。淅淅瀝瀝的雨蓋不住人類的腳步聲,呼吸聲,心髒的搏動聲。
……
有腳步聲朝她跑來。
一個人,兩個人……五個人。
郁聲在心裡默默數出人數。
一共有五個人。
五個人的氣息分散開來——他們把郁聲圍住了。
郁聲看他們的剪影。
發現他們每個人肩頭上,都扛着一個人。
“噓——”
輕佻的口哨聲消失後,有人問。
“借點血?”
之前萊茵也提到過,西原林水源和食物都很少,并不宜居。換而言之,這裡也不适合萬根樹生存。
凱瑟琳這是在把他們當做儲備糧?
讓他們自相殘殺,然後給萬根樹飽餐一頓?
郁聲擡眸:“終端上有記錄的,你們不怕我死嗎?”
唐連瞥了瞥嘴:“這有什麼好怕的?”
“你還不知道吧?在這片區域,終端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剛好冰棱被你整的夠慘了,作為他的哥們,我來幫忙報仇。”
還是熟人。
唐連繼續興緻沖沖地說:“哎,你别說,你的傘也挺有用的。有了傘,我們就不用扛着别人躲雨了,反正你活着也沒多大用處,嘿!不如給我們幾個?”
……
郁聲拉伸了一下肌肉。
連續打兩次架,對郁聲來說,并不算什麼高強度的運動。
她曾經的訓練量,是每天八小時起步。
郁聲随意看了幾眼。
這幾個人,正舉着幾把槍,黑黝黝的槍口對準自己。
這樣的場景,反而才是她熟悉的場景。
《先鋒》裡的冷兵器并不多,真正有威力的殺傷武器,都是槍。
沒有預告。
郁聲側過身,幾個快速的飛步,在唐連幾人慌亂的表情裡,在失控的子彈和破風聲裡穿梭而過。所有的子彈的軌迹都被她預知一般輕松地躲過,隻有一顆——将她的頭發燒下一簇,發尾正閃着火星子的餘晖。
“你……!”
震驚的瞳孔。
沒有人猜測到郁聲的行為動作如此之快。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擂台上的真相的。
——不是隻是個沒有異能/異能低微的普通人嗎……?!
一個相同的念頭升騰而起。
對着這些疑問——
郁聲沒有給機會,讓他們提問。
她并不是教書育人的好老師。
于是。
未完的話,在喉嚨的破口裡流逝,和火星共同泯滅,沉入黑暗。
郁聲單手拿傘,單手上膛子彈,把槍對準最後一個人。
周圍的新鮮血液仍舊殘留着溫度。流淌在地上,發着光,照出剩餘一個人,狼狽不堪,慘白害怕的面容。
“你……”
不過短短的一分鐘,狩獵者與獵物的地位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換。
“等等……我,我叫唐連,”唐連哆嗦着身體,再也顧不上其他,紅雨在他的皮膚上流動,一點點腐蝕着□□,“我,我在海文城認識很多人……如果你喜歡的話,我能幫你去預約海文城整形醫院……你知道的,所有人都向往去那裡,但沒有背景根本預約不到,你可以更上一層……!”
尾音頓時上揚,刺穿腦膜,化成了尖利不甘的回音。
“碰。”
郁聲不喜歡太吵鬧。
開槍的時候。
郁聲發尾末端,往後散開,揚起幾厘米。
郁聲俯下身子,像以前的每一次比賽一樣,把戰敗者身上的武器,全部搜刮下來。
既然這裡沒有規則,她也不用勉強自己遵守了。
——對于玩家而言,遊戲之内,本就不應該有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