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見周圍沒有旁人,燕钰扯着嗓子便喊了出來,一副大難臨頭的架勢。
元甯帝和盧皇後一看這情狀,立即肅了臉色,意識到此番有大事發生。
能讓五郎嚎成這樣,這麼多年來還是頭一會。
“你這孩子,有什麼事不能慢慢說,非要鬼哭狼嚎的,把我和你阿母吓一跳,速速說來!”
燕钰抹了抹臉上的水,偷偷瞥了一眼元甯帝的臉色,想着待會能有幾分勝算。
但想着阿母也在,定然能為自己美言幾句,燕钰小心翼翼開口道:“那兒子說了,阿父可要保重身體,還有,如果可以不打我更好。”
将小兒子這副明顯了犯了大錯的心虛模樣收入眼中,眼皮子狂跳了一陣,做好了心理準備,才深吸了一口氣道:“幹了什麼蠢事?”
燕钰自知躲不過,眼下也正等着阿父給他打掩護留人,這關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得硬着頭皮闖。
幹笑了一聲,燕钰露出讨好的神情。
“阿父,崔公在外面等着呢,你去見見?”
說這句話的時候,盧皇後甚至在兒子臉上看見了谄媚這個詞,真是破天荒了。
但吐出的話語卻讓夫妻二人都愣住了。
元甯帝以為自己幻聽了,重複了一句:“崔硯?他在外面等着?”
燕钰繼續咬牙應了一聲,模樣十足地乖巧。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日是崔家出發回清河的日子,崔硯又怎會出現在這?”
“難不成他後悔了,想通了,來服軟了?”
高興之餘,元甯帝一不小心便将心裡話說了出來,面上多少有些尴尬,但想着這裡也沒什麼外人,又恢複了沉穩。
“不是的,阿父,是我将人帶來的。”
說到重點,燕钰音量都降低了許多,神色也有些讪讪的。
這一個轉折将元甯帝打得措手不及,他滿上喜色一僵,神色發懵發問道:“你将人帶來幹嘛,你又是如何将人帶來的?”
前後兩個問題,元甯帝都覺得不可思議。
燕钰想着不能晾着未來嶽丈太久,又挪動着雙腿,扭到了元甯帝跟前,咽了咽口水道:“阿父,阿母,你們還記得我之前一直在尋的那個女郎嗎?”
“自然記得,怎麼,如今是尋得了?”
元甯帝是男子,心思較粗些,但盧皇後不一樣,一聽到這話,再聯系方才兒子将崔硯帶過來的舉動,霎那間便明白了什麼,眸光一亮,緊跟在丈夫後面道:“是崔家大娘子?”
見阿母猜中,燕钰絲也不遮掩,重重地點了點頭承認了。
“阿母所言不錯,正是她。”
想起自己兜兜轉轉尋了這麼久,就差一點,人就再找不着了,燕钰便一陣後怕。
一聽母子兩的對話,元甯帝臉色難得有些複雜,歎了一句孽緣。
“才不是孽緣,是金玉良緣,三年前那個遊方道士算的,是不是阿母?”
看着滿臉信誓旦旦的兒子,盧皇後頗感玄幻,一時忍不住笑了。
想當初她說起這金玉良緣,小兒子十分不悅,還振振有詞地反駁她,說人家道長學藝不精,如今怕是恨不得将人供起來。
“是是是,我們少瑜同崔家大娘子就是金玉良緣,頂頂相配的。”
那崔家大娘子本就是自己看着中意的,如今小兒子想得如此開,盧皇後自然歡欣鼓舞。
比起孩子的幸福,盧皇後覺得丈夫丢個面子也不妨事。
但這可苦了元甯帝,他滿臉憤然地看着已然達成一緻的母子兩,哭笑不得道:“前頭允了人家辭官歸故裡,廢了婚約,現在又讓人家女兒嫁回來,這般行事,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你父我以後還怎麼立威?”
顯然,現在的元甯帝還不知曉他不僅要打自己的臉,還要絞盡腦汁來想法子打自己的臉。
但他很快想起了一個關鍵症結,好奇道:“你是如何将人弄回來的,我記得崔家早就出發了,你竟能将人從路上勸回來,我兒着實厲害,是用了什麼法子?”
在他看來,崔硯此人頗有風骨,先前都能面不改色地辭官,想來也不是個貪戀權勢的,這樣的人又怎會因為家中女郎能得個王妃之位便可以折腰回到他跟前服軟?
感覺哪裡有些蹊跷。
對于這些彎彎繞繞,元甯帝心思并不鈍,誓要從五郎這裡問個清楚。
被問到了痛點,燕钰長了個心眼子,跪于席上的雙腿往後退了退,神色讪讪地将矯诏一事婉轉地說了出來……
“這事簡單,我同崔公說,是阿父有十萬火急的政務要同他商議,召他回來,他不敢違逆,便跟着兒子回來了,此刻就在偏殿,隻等阿父召見。”
“阿父,你可要給兒子将人留住啊~”
仿佛是覺得作死的話沒說過瘾,燕钰還在後頭又補了一句,仿佛隻是在說一件元甯帝舉手投足便能辦到的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