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屜裡的錢不見了。
此刻,白梅客咬着牙,盡量不發出聲音,飛快在狹小的屋内翻找那兩萬多兩銀票。
但這麼久沒結果,心底已經隐隐有了預感。
這錢八成是沒了。
方才秦鶴鄰歇下,沒一會内室便沒了聲響,白梅客知道他累,本打算等他起來後再将銀票的事徹徹底底告知秦鶴鄰,卻不想從前擱置銀票的那個抽屜裡,現在竟空無一物。
但明明上午她還與羅浮一齊查驗過,而後到現在的時間裡再無旁人靠近。
那麼大一筆錢,能去哪?
還是說被羅浮收到旁的地方了?
說起羅浮,好像自中午吃過飯後,再沒見面?
不好揚聲喚人,白梅客隻好悄悄到隔壁屋子,試探着推了推,卻發現門竟鎖着,透過縫隙看進去,裡頭一個人都沒有。
羅浮出去了,但沒告訴她,那這筆錢……跟羅浮的離開有關系嗎?
白梅客擰起眉,心底莫名有些慌。
轉身打算先回房間,卻正巧看到樓下,羅浮從門口走進來,身上的衣物與白日裡無異,神色也自如,好像隻是出去溜達了一圈。
但白梅客知道,這裡頭有些不對勁。
羅浮出門,哪怕她不同意,也會一定會過來告知一聲。
但這麼晚,又像現在這樣悄悄離開又顯然不打算讓人注意她回來,肯定是有問題的。
白梅客當即轉變了主意,就站在欄杆處,靜靜地看着她。
羅浮很快注意到了白梅客,腳步一頓,旋即又快了些,很快到她面前時先扯了個笑:“您怎麼在這?”
白梅客不語,隻盯着羅浮,從她笑容的弧度,到頭發絲,再往下沿着脖子,手臂,一直到腳下,直盯得羅浮心裡發毛。
“去你屋裡。”半晌,白梅客開口,隻說了這樣一句。
她應當是發現什麼了,羅浮嗓子有點緊,白梅客态度顯然不對勁,但對方好像也沒有一點掩藏的打算,就這樣直喇喇告訴你,我不高興。
陳貴到底幹什麼了?
羅浮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的越來越快。
鑰匙在身上,但羅浮還是試了好幾下,才把那扇薄薄的門打開。
她有所隐瞞,而白梅客已經發現了,兩人對此心知肚明。
兩間屋子内部的陳設沒有什麼不同,一間不太寬敞但可以用來待客的前室,再往裡是休息的内室,裡面帶一間有點粗糙的盥室。
羅浮注意到白梅客的目光,是朝着隔壁放置銀票立櫃的那個方向。
……所以,是錢出了問題?不見了嗎?
一時羅浮心底湧現出許多猜測,但白梅客不說,她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白梅客性子敏銳,萬一有什麼沒圓好,很容易被她順藤摸瓜發現端倪,到那時候,她與白梅客可就真的徹底完了。
白梅客率先坐下,看羅浮沒有開口的打算,便道:“你先坐吧。”
兩人相對而坐。
今日一整天都沒怎麼出太陽,日頭上壓滿了陰雲,白日也沉得像傍晚,到了此時夜間,風透過窗隙鑽進來,更是凍人。
九月了,秋日一到,天就漸漸冷下來了。
“你去哪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白梅客看着桌上條條段段的木紋,這樣的對話其實看着對方的臉會更好一點,但白梅客不想看。
對羅浮,隻憑一點蛛絲馬迹,就能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在遮掩。
就比如方才上樓,羅浮才不會在那種時候對她露出那樣的笑。
羅浮垂了垂眼皮:“牢中,去見王器了。”
這話落到白梅客耳中就是理直氣壯,她一下子胸口有些憋悶,即為羅浮的不遮掩,也為她真的有見不得人的事瞞她。
白梅客一噎,一時不知道自己此刻應該是個什麼态度。
氣憤?難過?委屈?
璇兒是她的親妹妹,是要用一生來好好對待好好保護的人,但這麼多年,她與羅浮之間的情誼同樣深厚,很多事不能告訴璇兒,卻可以告訴羅浮。
真要說起來,她在羅浮面前袒露得最多。
她從來沒有想過羅浮會有事騙她。
與人相處之間,白梅客總想着相對相稱,懼怕任何一點自作多情,羅浮是唯一一個隻憑相處在她身邊最久的那個人。
白梅客以為羅浮帶她與她待羅浮相同,她對羅浮沒有隐瞞,羅浮待她同樣。
但現在好像不是這樣的。
比起那些情緒,白梅客現在更多的是有些茫然,茫然得不知道該問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