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消息時白梅客正在驿館中,對于赈災一事,她本以為自己不插手,以秦鶴鄰的能力,必然能做好。
事情也一如她料想的一般,順利得不像話。
但或許是事極必反,在放糧的第一日,出了大岔子。
預備領糧的百姓一大早便排起了長隊,這關口商人卻說原本的價他不滿意,直嚷嚷着要提價。
白梅客向來傳訊的雜役多問了幾句,出事的事南邊的川甯,人少,災情在幾個縣中并不算特别嚴重,派去的商人也并非及其拔尖,本該很快就結束的,但因着前幾日也沒有往那邊送多少糧,百姓對于赈災糧的需求極為迫切。
聽起來情況并不十分樂觀,白梅客皺起了眉:“去那的商人是誰?”
雜役道:“被派去甯川的老爺是做金銀器的王老爺。”
白梅客:?
就是那日來賄賂她的王老爺?這麼巧?
這事背後肯定有問題,白梅客從袖中摸出錠銀元放到雜役面前:“勞煩你再去查一查,相關的事情,越仔細越好。”
雜役拿了銀元下去了,白梅客啜口茶湯,按捺下雜亂的情緒,擡眼向羅浮:“你覺着,會是陳雲馳在背後搞鬼嗎?”
這件事出來對影響誰最大自不必多說,而如此緊咬着秦鶴鄰不放的,除了陳雲馳,白梅客再想不出誰了。
羅浮也不敢下什麼決斷,隻到白梅客身後,慢慢按壓她的肩頸:“您是有什麼打算嗎?”
白梅客閃了閃睫,垂下眼,緩緩搖了搖頭。
如果沒猜錯,陳雲馳在這裡,起碼手下有一個掌管兵權的指揮使,她可以控制自己,卻沒什麼資格去管陳雲馳手下其他人的行動,更何況她都沒見過那人,就算有心,也無力去管。
為今之計,還是盡快掌握更多訊息。
但難以控制的,白梅客還是忍不住開始擔憂秦鶴鄰。
川甯如果出了事,回到京城,皇帝發現他不堪其用,會不會就此棄了他?
起碼從認識他的這段時日看來,秦鶴鄰所謂的表兄端王并不十分關照他,若皇帝不滿意,哪怕不親自下令懲罰,但先前得罪的夏家陸家就足夠聞訊上來将秦鶴鄰吃了。
更何況陳雲馳夏華還在後面虎視眈眈,怎麼可能給秦鶴鄰機會讓他修生養息?
白梅客越想越頭疼,忍不住抓住羅浮按壓的手:“秦鶴鄰今日去哪了?”
“昨夜就走了,從北邊的州縣開始,盯放糧呢。”羅浮看穿了白梅客的心思,“要趕去川甯隻怕要好一會。”
也對,相比川甯,秦鶴鄰肯定要去情況更緊急的地方看顧。
那也就說明,川甯不一定會有能拿得住場面的人。
赈災失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川甯可能會暴動。
到那時可就捅了大簍子了。
“您着急也沒用。”胡思亂想着,肩上的力道突然重了些,羅浮微微俯身,在白梅客耳邊低聲安撫,“您這裡都得知風聲了,最多半日,川甯那邊就會派人過去安頓,不會出什麼事的。”
羅浮這樣說,白梅客也漸漸冷靜下來,深呼口氣:“你說得對。”
慌沒用,還是得想想,該怎麼辦。
再見到秦鶴鄰已經是第二日晚間了。
在這之前白梅客已經得到消息,甯川的事平穩解決,王器被抓,多虧了當時就在甯川不遠的陳貴大人。
白梅客後來冷靜下來一想,很容易便發現整件事情中王器的反應是最奇怪的。
他隻是一介商人,簽好了赈災文書,價格利率都不算差,赈災就算順利都得小心翼翼,又哪裡來的膽子在這個節骨眼做出這種事?
若說背後無人指使,白梅客是不信的。
先前到這裡來賄賂她已經确定是劉中丞的手筆,目的恐怕是借她的手給秦鶴鄰造個把柄,但把柄可不是這樣用的。
他們也遠遠沒到與秦鶴鄰撕破臉皮的時候。
現在最關鍵的,是王器在審問下會給出什麼樣的答案。
見到秦鶴鄰,白梅客本想直接開口問,但對方兩夜未睡,狀态實在不好,白梅客默了默,還是決定先等他睡一覺起來再說。
好在秦鶴鄰面色不算好,但精神不錯,見着她還扯出來個笑:“好累。”
還有力氣抱怨,看來情況沒那麼糟糕?
白梅客下意識也笑了笑,吩咐六五去盥室内放水,卻被秦鶴鄰止住了。
“衙内收拾過才回來的。”
白梅客這才注意到他身上并無奔波許久的風塵。
注意到她打量的目光,像是為了配合她一般,秦鶴鄰甚至伸開手,順順當當在原地轉了個圈,好教白梅客将他前後左右都看仔細。
六五垂下眼,悄悄退了下去。
“放心,一切都好。”
見狀,白梅客總算是放下了點心,待秦鶴鄰坐下後道:“看樣子事情還算順利?”
秦鶴鄰點頭,這段時日他莫約走過了陝南所有受災的縣,情況基本都穩定下來,王器那樣的到底隻有一例,況且現在已經另派人去幫扶川甯了。
白梅客有些好奇:“是誰?”
秦鶴鄰面上的笑落了落,卻還是道:“這暫時不能告訴你。”
見他不願說,白梅客也不強求,轉而問道:“那王器呢?現在開始審了嗎?”
秦鶴鄰:“刑名已經開始問了,但在這之前我得往京城呈奏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