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陳雲馳啧了一聲:“這麼大人了,還是這麼不穩重。”
說着站起身來踱步到窗前,這院子外頭風景極好,池塘中央的假山镂空,類于屏風,影影綽綽能看見後面開得繁茂的花朵。
陳雲馳最愛這裡,是以才将此處作為待的最久的木工房。
他站在窗口,像是在趁着月色看外頭的風景,又好像隻是單純地放空自己,許久,喃喃道:“不過也是應該的。”
陳雲馳收回目光,方才那句呢喃好像隻是說給自己聽的,他看向跪在地上紋絲不動的時霁,語氣中帶了些狠厲:“轉告平成,有些事情不用她插手,娘娘自有打算。”
“今日的事再有一次,就别怪我不顧情面。”
時霁躬身應下,随即又有些猶豫:“若小姐不打算來找您呢?”
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陳雲馳喉間溢出一聲短促的笑,笑聲帶着諷意,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都這樣了,她不來找我,還打算怎麼辦呢?
時霁會意,不再多問,悄聲離開。
陳雲馳重新回到桌案前,最中央擺着的是他才做好的木頭娃娃,與一旁博古架上擺的滿滿當當的女子雕塑相比,哪怕這個娃娃小臉修身,輪廓俊秀,也很容易能看出是個男娃娃。
陳雲馳站在桌案前許久,最終還是拿起刀,将這個已經完工的娃娃劈成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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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但秦府燈火通明,顯然此刻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朱元瑤在府門前等了許久,才終于看到一輛馬車,她忙迎了上去。
秦鶴陽披着薄毯,面上驚悸未定。
今日她同沈故一起去風荷宴,兩船相撞之時正在船上,所幸離撞點比較遠,并未受什麼傷,但還是受了驚,現在下車的腿都是軟的。
朱元瑤使了使眼色,一旁的嬷嬷忙上前将秦鶴陽扶了下來,帶進府中。
沈故收回手,沖朱元瑤禮貌地點了點頭:“事發突然,秦娘子受了不小的驚,還請夫人回去後好好安撫,天色不早,沈某不便叨擾,便先走了。”
朱元瑤挂起得體的笑,點了點頭,在沈家馬車離開後立刻轉身回府。
秦鶴陽沒有回自己的院子,站在門口,光沒落到她身上,整個人像一團黑漆漆的影子。
朱元瑤快走了幾步,緊了緊秦鶴陽身上的毯子,扶着她往院子走。
秦鶴陽卻不動,一雙眼黑漆漆的。
“娘去那了?”
朱元瑤關懷的話一下子卡在喉間,她眼睛閃了閃,笑道:“吓壞了吧?先回房,我派人去告知母親你回來了,聽說這檔子事,她可擔憂得很……”
“她根本沒管我是不是?!”秦鶴陽的聲線陡然提高,漆黑的眼睛亮得驚人,身上的薄毯随着動作掉到地上,“我要死了她都不打算管我是不是?!”
朱元瑤有些為難,但她也的确沒料到,秦鶴陽出事的消息傳來,張南嘉竟然還能那樣穩穩當當地待在祠堂中,甚至沒有派一個人來門口接應一下。
“你先别急,身子要緊,我安排了郎中,先回屋看了郎中,旁的之後再說,好嗎?”朱元瑤上前撫了撫秦鶴陽的背,不由分說地将她往房間扯。
卻沒料到很輕易就将秦鶴陽帶動了。
秦鶴陽始終低着頭,直到被帶回房間,等待郎中的那一會時,才緩緩擡起頭,對着朱元瑤道:“嫂嫂,方才是我冒失了,不該對你吼的。”
朱元瑤伸出手本打算揉了揉她的發,伸到半空卻還是頓住,換成拍了拍秦鶴陽的肩:“沒事的,你那是吓到了,不是故意的。”
秦鶴陽沒接她的話,隻繼續道:“沈故今日,說打算向我提親。”
“什麼?”朱元瑤的表情僵住,瞪大了眼,“今日什麼時候?”
秦鶴陽語氣一直波瀾不驚,直到這時才稍稍有了點波動:“船撞上時,當時動靜很大,他将我先送到了逃生的船上,分開時說了句‘等我’。”
“我以為他時讓我在岸上等他的意思,但回程的車上,他告訴我,若我願意,回去便讓家裡人提親。”
這不是件小事,朱元瑤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隻幹巴巴道:“那我去問了娘,看看她怎麼說。”
她不會管的。
秦鶴陽在心底漠然道,面上卻還是點了點頭。
另一邊,祠堂内。
張南嘉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回首:“有進展了?”
杜我激動地點點頭:“查到了個名字——”
“白璇。”
說罷,就見張南嘉緩緩阖上了眼,面上浮現出一種近乎詭異的神情,在燭光映襯下有些可怕。
張南嘉轉過身,看向祭台上亡夫的牌位。
白璇……
不枉她廢了這麼多心思,總算查到了些東西。
秦郎……我很快,就能為你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