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尚錦的表情有些難堪,她和白梅客的事如果還要陸梧歡替她擦屁股,那未免有些太丢臉了。
甚至若是将事情告訴陸梧歡,那就同時要告訴她,她被白梅客用夏睿的事威脅了兩次!
見周尚錦久久不言,陸梧歡皺起了眉:“你到底為什麼不願意将事情告訴我?”
陸梧歡自認已經是一個很稱職的姐姐了,事事體貼事事照顧,對這個周尚錦從不發脾氣,甚至從來沒有對她有過期望。
當時勸他們和離時周尚錦發了脾氣迫使談話不得不終止,不然周尚錦其實能聽到陸梧歡後面的話。
若是你不想再嫁,我養你,養暖兒一輩子,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不是什麼大話,也不是為了彰顯長姐氣度而說的肉麻話。
而是真的,以陸梧歡的俸祿和資産,讓妹妹和外甥女一直以這樣的水準生活下去完全不是什麼難事。
陸梧歡負擔得起,所以她有底氣勸周尚錦和離。
但陸梧歡不明白,為何周尚錦還是不滿意?
但她依舊沒有生氣,隻是平靜地,用那雙柔和的眼看着周尚錦,等着她給自己答複。
為什麼?為什麼她不願意将事情告訴陸梧歡?
周尚錦不知道,但她隻是不想依靠陸梧歡,她都已經當娘了,可在陸梧歡眼裡還是個小孩子,離了她就無法獨立行走,她想做出些什麼事來好好給陸梧歡看看——
“我自己的事我能解決好!”
真心話就在這個時候以這樣激烈的語氣說了出來,周尚錦先是一愣,随即難堪地抿起了唇。
與之相對的,陸梧歡卻隻是淺淡地揚了揚眉,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周尚錦有些洩氣,她的憤怒,她的辯白,全都入不了陸梧歡的眼,說不定陸梧歡還在心裡斥她不懂事。
可出乎意料的,陸梧歡有回應。
她依舊望着周尚錦的眼,不壓迫,但的确讓人難以忽視:
“你能嗎?”
譏诮的語氣,但她的神情甚至是有些悲憫的:“你連自己紮的秋千都照顧不好。”
周尚錦一愣,一直在餘光中卻被她刻意忽視的那架秋千十分強硬地擠進了眼中。
從那架秋千被搭起到如今,不管她在上面多麼瘋癫地玩鬧過,不管她忘記了這個秋千多久,它一直都是嶄新的,結實的,連一點磨損的痕迹都沒有。
周尚錦甚至從沒對此感到好奇過。
而現在她知道了,答案卻是她絕對不想要的。
她甚至希望是娘親着人留神照看,也不願意是陸梧歡一直替她保護着這裡。
那架秋千像是一張未合格的考卷,赤裸裸地拍在了周尚錦臉上,拍在她才說的“我自己的事我能解決好”上。
她不能。
臉頰到耳畔泛起火辣辣的溫度,周尚錦一瞬間有股哭的沖動,但她忍住了。
在陸梧歡面前已經很沒臉了,周尚錦不希望自己哭出來顯得更無能。
陸梧歡卻沒有繼續糾纏下去,她的本意也不是要和妹妹争辯什麼。
說出方才那些話對她而言已經是不穩重了。
“利用可利用之人是天經地義之事,更何況我是心甘情願被你利用。”陸梧歡的聲音清洌洌的,像春日化開的雪水,“你若想證明自己可以,第一件事便是搞清楚,一個人做不成事。”
梗着脖子死不認輸那怎麼能讓人放心?
周尚錦愣愣地看着她,哪怕她方才死命忍着沒有哭,但眼圈鼻尖還是微微發紅,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也不知是到底聽沒聽進去她的話。
周尚錦此刻全然沒了負隅頑抗的力氣,她在心底念了幾遍“都是為了早些回到席上去見暖兒”,這才勉強壓下即将湧出的淚水,開口第一句便是:
“徐雅栀是白梅客。”
而後便看到始終淡定穩重的姐姐驚訝地長大了嘴,她已經許久沒在陸梧歡臉上看到這樣劇烈的表情了。
難言的得意湧上心頭,周尚錦對于接下來要說出的話也沒有那麼排斥了。
将最近發生的所有事告知陸梧歡,周尚錦沒有隐瞞,一處撒謊就要處處撒謊,不是她做不到,隻是她瞞不過陸梧歡。
而陸梧歡也隻是在最開始聽到那句話時有一點驚訝,随後一直保持着冷靜認真的模樣,直到周尚錦說完最後一個字。
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這有何難?”
不過是擔心白梅客日後時時拿着此事要挾罷了。
“你也給她找個錯處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