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用這種方式尋仇,要麼缺心眼,要麼所圖甚大。
無論哪種,她都懶得與這人虛與委蛇,還是及早離開吧,真要找她尋仇報複,就光明正大的來,做什麼陰謀局呢!
雲珠心頭褪去了那點驚懼。
蕭清珵的視線已掃過她的全身,見她安然無恙,依然不太放心,提步踏過一堆碎木。
一陣咯吱聲入耳,頃刻間就有一道陰影蔽下來,雲珠不由擡起眸子,蕭清珵已至眼前,俯身小心地問,“真沒受傷麼?”
“謝柳大人關懷。”雲珠不想再被他的關切蒙蔽,不動聲色地退步,見蕭清珵看向自己衣袖,她擡起衣袖,證明似地露出兩隻完好無損的手,“我無礙,隻是不小心拍壞了柳大人家的門,實在對不住了。”
“不過一扇門,珠珠不必在意。”
周圍靜下來,一時兩人無話,距離倒是越來越遠,雲珠已退至桌邊,無法再退了。
蕭清珵怔然地垂眸,“珠珠今夜便換間房睡吧。”
這一間自是不能睡了,雲珠提步越過蕭清珵時,到底忍不住道,“柳大人與我假成親,不過各取所需,倒不必這般喊我。”
蕭清珵霎時側頭,四目相對,雲珠目光坦然,他也隻得偏過視線,一雙晦暗幽深的眸子盯向床幔。
“是我冒犯雲姑娘了,對不住。”
“不打緊,日後柳大人注意便是。”
雲珠出了房門,随着婢女去了新的房間,待婢女離開後,她收拾好包袱,思量起離開的事,等到明日和那假柳大人打個招呼便出京吧!
雲珠這人一向不許自己困在一事上太久,這陣子已在假柳大人身上耗費了許多心力,再不允許自己浪費心神了,強迫自己快快睡去了。
房裡陷入黑暗。
庭院寂然,廊下燭火搖曳,蕭清珵放輕步子緩緩而來,在門前駐足良久,又徐徐離去了。
一刻鐘後,府邸再無人敢從雲珠房前路過,衆多婢女随從中,除卻必須守着當值的,統統悄悄地趕去了别的院落縮着。
綽綽人影打徐夫人院門前掠過,徐夫人詫異道,“瞧他們一個個慌的,怎麼了?”
“速去請榮王來一趟!”徐大人吩咐完随從,一腳踏進院門,扯了徐夫人進房,“别問了,太子殿下剛提劍去後面那處海棠林了,那臉色沉得……”
徐夫人再不遲疑,啪一聲關了房門。
這朝中誰人不知太子殿下的脾性,時好時壞的,總歸壞的時候多些,不高興了連陛下都敢頂撞,發起火來更是無人能擋,倘若他再提劍,恐怕隻有榮王去了,才不被劈成兩半吧。
此刻海棠林裡,打鬥聲刺破了夜色的幽靜,夜風飛卷的海棠花瓣簌簌而落,月色浸潤過的劍身泛着凜冽光芒,半空中的數個親衛們被蕭清珵逼得倉皇落地。
不過一瞬,數道身影又拔地而起,奮力迎上對面殺氣騰騰的長劍,無一個親衛敢松懈,因為他們知曉,哪怕是須臾的失神,蕭清珵的長劍都會毫不留情地刺破他們的喉嚨,拿他們的鮮血浸染腳下土地。
尤其是對上需要宣洩情緒的太子殿下,那勢必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親衛們這般想着,窺着蕭清珵無情無緒的容色,做好了打鬥一夜的準備。
及至榮王提着燈籠踏進海棠林,數個親衛已是強弩之末,蕭清珵瞥過一眼,渾身氣勢一減,收回了使出的長劍,親衛們了悟地盡數退下了。
林中有株海棠生得最茂,枝桠繁花似能攏住半個天幕,蕭清珵步到樹下,腳下踩過成堆的花瓣,蹍出的花汁兒透出頹靡香氣,惹上蕭清珵的衣袖。
蕭清珵随手将長劍插于一側,後背倚于樹上,發間衣肩灑落的花瓣随着動作簌簌落下,要蔓延在他腳下了,他也不在意,張口時喉嚨擠出一股酸澀,連帶聲音都啞了,“您怎麼來了?”
月光灑出一片亮光,映着燈籠燭火,将兩人四周照得亮堂起來,榮王見他眉眼疏懶,還有些許頹色,不禁歎了口氣。
榮王也不顧什麼儀态,直接坐在他的身側,手臂一伸,也将蕭清珵拽得坐了下來,開口就問,“說吧,陛下又怎麼惹着殿下了?”
不怪他提皇帝,徐大人命人請他時也未告知他蕭清珵情緒大變的原因,他便先入為主,以為是蕭清珵又和皇帝起了沖突,見蕭清珵許久也無反應,笑道,“無論陛下說什麼,都是氣話,我們殿下大度得很,哪裡會和陛下計較呢……”
蕭清珵這才肯動唇,又氣又屈道,“她不讓孤扶她。”
榮王一怔,“……什麼?陛下不讓什麼?”
蕭清珵後背抵上樹幹,揚頸而望,明月被海棠枝桠切割成條,他喪氣地挑高視線,“她也不讓孤喊她珠珠了。”
榮王目瞪口呆,好一張萎靡不振的俊臉呐!
過會一兒,他終于反應過來,氣得從地上一撅而起,“……我這個伯父要被殿下氣死了,殿下管不管?”
還以為是父子倆矛盾了!
合着是在為小情小愛發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