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你!傻站在那裡幹什麼?滿手的血,過來,我帶你回去包紮一下。”
語氣又急又兇,顔菱歌吓得一個激靈,半秒都不敢耽擱了,連忙快步跟上。
緊接着,殷不染眼眸一擡,面無表情地盯着甯若缺。
後者飛快地把手背到了身後,尤其是受傷的手臂。
殷不染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甯若缺霎時繃緊脊背,如臨大敵。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緊張,可劍修的直覺告訴她:
快跑!不要讓殷不染知道自己受了傷!
往後一路,都是清桐在叽叽喳喳地問殷不染問題,甯若缺一個字都不敢說,顔菱歌更是噤若寒蟬。
許綽自己都分身乏術,抽不出空來管她們。
一行人剛抵達小院,清桐就帶着顔菱歌治傷去了。
而甯若缺拘謹地跟着殷不染進屋。
眼瞅着面前清冷出塵的背影,她還不死心地拉了一下房間門。
鎖了。
從她踏進門檻,此處就被殷不染布了結界,封鎖得嚴嚴實實。
劍修能屈能伸,甯若缺低着頭回來,灰溜溜地坐到了殷不染對面。
還是一聲不吭,悶着。
甯若缺想起當初,自己和好友在古戰場阻擊妖獸潮的時候。
她們駐紮在最危險的戰場深處,隻有殷不染一個醫修敢跟過來。
當時隊裡有個劍修受了傷,殷不染主動提出幫忙醫治。
劍修自然是不會拒絕的,畢竟看醫修很貴,這點錢她們都是能省則省。
于是殷不染一針紮下去,胳膊斷了手都不會抖的劍修,瞬間就湧出了“感激”的淚水。
在甯若缺印象裡,殷不染給人治傷,真的、非常非常疼。
甚至能比傷口本身還要讓人痛苦。
可她好像不是因為怕疼,才如此緊張的。
正茫然的時候,殷不染輕緩的聲音響起:“傷在哪,給我看看。”
甯若缺:“……”
她不肯動,殷不染便也不動,一雙琉璃瞳眨也不眨,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桌面。
直到甯若缺被盯得受不了,無可奈何地把衣袖撩上去,伸出小臂給她看。
原本光滑的肌膚上多了道深痕,好在沒有傷到骨頭。
得益于她良好的體質,傷口其實已經在逐漸愈合了。
隻是被血拂紅了一大片,才顯得有些猙獰。
“沒事,它自己就能好。”
甯若缺小聲解釋,殷不染卻根本沒聽,直接把手指搭上了她的掌心。
她便感到密密麻麻的癢,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她傷口處生長,從血肉深處、一直癢到了骨頭縫裡。
殷不染睨她:“怎麼?怕我生氣?”
甯若缺不動如山,木着臉回:“我為什麼要怕你生氣。”
她其實想攥拳,卻礙于那兩跟勻稱的手指,絲毫不敢妄動。
便隻能捱着忍着,期望這點癢意快點過去。
殷不染将一縷發絲勾到耳後,支着頭:“嗯?可能是以前你每次受傷,我都會生氣。”
她很快補充道:“倒也不是生你的氣。”
聽她這種語氣,甯若缺就知道,這是又犯“癔症”了。
她隻是個獨來獨往的劍修,被殷不染莫名其妙地安插上“未婚妻”的身份。
就算殷不染說再多,她也沒有任何的實感。
但她沒有打斷,隻是安靜地聽着。
殷不染悠悠回憶道:“有一次你受了很嚴重的内傷,我實在沒辦法,便提出讓你同我雙修——”
甯若缺聽到了離譜的詞彙,忙不疊地阻止:“殷不染!”
殷不染輕輕勾起嘴角,眉梢都是鮮活的笑意。
陽光争先恐後地穿過窗,在她的眼睫間跳躍,又緩緩的,落到了甯若缺手心裡。
殷不染從善如流地略過這個話題,柔聲問:“好點了嗎?”
她的關心毫無作假,哪怕遲鈍如甯若缺,也能輕易看出來。
甯若缺低頭:“怎麼治了這麼久……”
“早就好了。”
甯若缺這才發現,某人的手搭在自己掌心裡,正在十分幼稚地戳來戳去,反複摩挲她指根處的薄繭。
難怪還是癢。
癢得她想攥拳,把那肆意妄為的手捉住。
殷不染忽地探身湊近:“你在想什麼,為什麼會走神?”
連她的小動作都沒有發現,有點不像本人了。
甯若缺沉默了一陣。
最後謹慎地縮回手,老實道:“修煉心訣。”
“……”
不出所料的,她的肩膀被殷不染錘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