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如面條一般,無限拉長,手的寬度也随之變細,才能從洞裡恰好塞進來。
塞進來後,手四處摸了摸,似乎是在适應,待到适應好,那隻手目标明确地探向門鎖。
它想要開門。
聞櫻才剛有點睡意,就被這狗東西吵醒。
她一臉呆滞地從床上坐起來,面無表情地看着那隻面條手,舉起蠟燭,徑直塞過去。
那隻手觸碰到火焰,發出一聲哀嚎,迅速縮了回去,空氣中還傳來烤肉的香氣。
那聲哀叫,是聞櫻很熟悉的聲音。
是主屋那個男人。
更重要的是,聞櫻發現方才攻擊那個男人過後,她隐約恢複了一些力量。即便依舊不能使用靈力,但她本身的體術回來了一些。
冥冥之中,聞櫻感覺自己似乎有了一些頭緒。
夜裡,男人又來了兩次。
第一次的時候仍舊是将手變形,試圖開門,發現屢戰屢敗之後,第二次他學聰明了一些,當門外窸簌聲響起時,并沒有直接将手伸進來。
聞櫻挑了挑眉,沒想到這個鬼還挺聰明,懂得吸取經驗,改變方案。
她微微俯下身子,和洞保持一些距離的前提下,通過洞向外看去。
洞外面,是一隻眼睛。空洞而幽深,又有些許饑餓到極緻的貪婪,正往屋裡面窺視。
看看看,讓你看了嗎你就看!
聞櫻又一次将蠟燭塞進洞裡,男人的哀嚎即刻響徹院落。
看來這次更痛一些,男人的叫聲都更加真切兩分。
而聞櫻恢複了更多的力量。速度,力氣,和精神都和入境之前的身體更接近了一些。
天呐!這簡直就是上天的恩賜。
聞櫻幸福地想,并開始期待男人的到來。
然而男人直到天亮,都沒再出現,看來眼睛那一擊,傷他不輕。
聞櫻大失所望,吹滅手中蠟燭,伸了個懶腰。
外面晨昏交接,天色轉為通透靜谧的蒼藍色,傳來緩滞的腳步聲。
聞櫻一把拉開門,看到男人扛着農具,女人挎着籃子,正要往外走去
男人的一隻眼睛由内而外的潰爛,腐朽髒污的肉幾乎要掉出來,裡面隐約蠕動着蛆蟲,再往外是一圈大小不一的水泡,看上去惡心又狼狽。
聽到聞櫻開門的聲音,男人回頭睇了她一眼,目光怨毒如淬了毒藥的利刃,恨不得撲上來将聞櫻千刀萬剮。
聞櫻看着他的眼睛,嘴角緩緩勾起笑容,眼睛也随之彎起,看起來單純無害。
“爹娘,路上注意安全,我要為你們做飯了,這個家有我在,你們就放心吧。”
女人擠出一抹勉強的笑,意味深長地看着聞櫻背後屋子,眼底滿是催促之意。
宅院外的小道逐漸有了人聲,沸騰起來,縱使男人再想發難,也到了安排好下地種田的時間,他瞪了聞櫻一眼,跟女人離去。
門被關上。
聞櫻笑容淡下來,把飯泡上,轉身去了主屋。
主屋也是家徒四壁,但明顯要比聞櫻和小丫住的房子好上不少,起碼家居陳設一應俱全。
兩人住的床上也有被褥,床下搭建火炕,裡面填着竈灰,尚散發着餘溫,晚上睡在這裡肯定是不冷的。
聞櫻将被褥枕頭掀起來一一查看,一無所獲。
衣櫃更是空空蕩蕩,連件衣服都沒有,聞櫻摸了摸衣櫃内壁,也沒有隔層,裡面落了一層灰,應是許久沒有用過了。
這屋裡能藏東西的地方就這麼些,會在哪兒呢?
她将目光落在屋裡貼着的神像上。
這家人都快要吃不起飯了,神像前卻還像模像樣的擱置了新鮮的貢品。
新鮮的有點過分了。
看起來割下來沒多久的手指頭,剛挖出來的眼珠子。
這是别供奉的邪神吧?
聞櫻擡眼,看向那副神像圖。
圖上繪了一妙齡女子。這種小像大抵畫風抽象,勾了一對細眉長眼,一筆朱砂點绛唇,五官看不出什麼,身段倒是畫的很飄逸,白衣飄袂,清瘦卻又不失鋒芒。
除此之外,還摻雜了些許狂放在裡面。
因為女人長了八隻手,極有沖擊力,看的人頭皮一麻。
女人最上面的一雙手中皆握有東西。
左手挽桐花,右手持長劍。
其實若将女子畫的正常些,也稱得上一副美人圖,可惜這八隻手實在讓人難以恭維。
聞櫻歎了口氣,隐約猜到,這約莫畫的是她自己。
這個二丫,也不知是從哪裡學來的畫技。
她無奈地搖搖頭,在貢台附近翻找起來,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總算在畫像後面摸出了一張紙條。
【在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和娘相依為命。我愛她,勝過自己的生命。】
她把紙條塞回去,帶上了門。
等到飯煮好,聞櫻把飯擺到桌上,去叫醒了小丫。
小丫洗漱的時間,聞櫻提着桶去喂豬。
和昨天一樣,豬埋頭吃了一會兒就來蹭聞櫻,蹭着蹭着嘴巴就張開,口吐人言。
“救救我,我好疼。”豬張開嘴,傳出的是尖細的女孩聲音。
聞櫻腳仿佛黏在了原地,她靜靜看着豬說話,沒有按照紙條上所說一般轉頭就走。
豬又湊近了些,問:“你怎麼不跑?”
“你怎麼知道我應該跑?”聞櫻問它。
“來這裡的每個人都這樣做,見到我說話轉頭就跑。”豬如是說。
聞櫻面不改色:“為什麼跑?我們那裡的豬都這樣說話。你說的還算磕巴的,有比你說的利索的,你該好好學學。”
豬張了張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