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櫻緊緊的抱住她,眼淚劃入二丫的脖頸。
二丫本以為年幼時的驚鴻一瞥,以後也沒什麼機會再見面,卻沒想到還有重逢的這一日。
“你是我的第二個母親,我因你的血而複活,所以你來到這個境中的那一刻我就認出了你,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死你。”
二丫回抱她,眼神中滿是親近。
“還有你的朋友,我都沒有動她們的一絲。如果想要殺死她們兩個,太容易了。她們一個膽小,另一個弱小,可我知道,她們沒有壞心。
兇境,原本是要吞噬無數性命才能壯大自己,可我始終記得你。我想總有一天,也許你會路過此地,到時候你看到我濫殺無辜,一定會對我很失望。”
“我所殺的,都是桐花村附近,和我爹一樣的男人,還有在家中享受利益,将姐姐妹妹的鮮血吸幹殆盡的男丁。正是因為如此,他們的女兒很多才留在此境,陪伴與我。”
像是回應她的話,千萬桐花發出沙沙聲,在如此寂靜的深夜,振聾發聩。
難怪,這棵樹能長這麼大。
每一束花枝,都是自願留在此境之中的女孩,對于她們來說,外面的世界已經不值得絲毫留戀。
“那外面通往桐花村的道路上,住着的那些村民是什麼人?”
“她們啊,是桐花的母親。”二丫擡頭,看着濃密的花蔭,輕聲說道。
一朵桐花飄零落地,化作梳着雙髻的女童。女童聲音清脆,黝黑清澈的眼看着聞櫻,自豪地一拍胸脯:“給姐姐指路的,就是我娘!”
二丫道:“她們的女兒選擇留在此境,所以她們守着女兒,不願離去。”
女人們退居桐花村外,卻守着此地不願離去,是因為那裡面的鬼不是别人,是她們的女兒。
二丫沒有騙聞櫻,她知道那些女人是好人,所以哪怕她們就在二丫權柄所經之地,二丫也沒有收去她們的性命,反而對她們多有庇佑。
那個女童沒有散去,湊到聞櫻身邊,眼底滿是親昵。
“姐姐,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嗎?”女孩道,“你能幫我給娘帶去一句話嗎?”
“什麼話?”聞櫻問她。
“娘怕我在裡面過得不好,一直很擔心我,徘徊在外面許多年。其實我死了,她早該過上屬于自己的生活了,無論是改嫁也好,還是自己做生意也好,又或者到處遊山玩水。她先是一個人,再是我娘。”
頓了頓,女孩強顔歡笑。
“如果她能夠幸福的話,我不出生也沒關系的。”
聞櫻沉默了一會兒,蹲下身捏捏女孩的臉:“好,我會幫你把話帶到。”
二丫站在旁邊,笑道:“其實姐姐你聰明,已經知道離開的方法,我想你應該很快就要走了,這才想盡辦法再見你一面。”
“我還不能離去。”聞櫻低聲道。
“為什麼?”
“随我來的還有一位男修,他叫姜扶雪,是我的師兄,也被困于境中,我至今沒有見到過他。”
二丫嘴角慢慢放下,她問聞櫻:“你一定要将他帶走嗎?”
她幾乎恨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男人。
“是,我一定要将他帶走,他對我有恩。”
二丫道:“凡踏入此境的男人,他們不會被我安排身份,等到這一輪試煉者結果出來,他們會直接死在境中。”
在此兇境中的女人,隻要按照劇情走下去,做出正确的行為,就可以破局離開。
他們甚至都不能參加試煉,更談何破局?
“但如果是你想的話,姐姐,待你們破境之時,我會将他雙手奉上。”
聞櫻将女孩小小的身軀抱住:“多謝。”
兩個人在樹下,長久的靜默。
這是二丫盼了許多年的溫存。
但這時她腦海中不合時宜地閃過了一張男人的臉。
姜扶雪,原來他叫姜扶雪。
二丫好奇他與聞櫻是什麼關系,為什麼聞櫻執意要救他呢?這個男人看起來除了長得好看,也沒什麼别的特别之處。
難道聞櫻喜歡他嗎?
她覺得男人配不上聞櫻,像聞櫻這樣的人,注定是要飛升成仙的,男人隻會影響拔劍的速度。
可她怕聞櫻傷心,所以哪怕厭惡男人至深,也考慮要不要放姜扶雪一馬,讓他如其他人一般,參加試煉。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竟不能為姜傘安排身份。
為什麼?
這樣的事情在這片大陸上聞所未聞。
在境中,境主權力大于一切,哪怕姜扶雪是大羅金仙,來了都得被她安排一個身份。
但她居然做不到。
她将姜扶雪關了起來,冷冷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我為什麼不能幫你在境中安排身份?”
姜扶雪阖目不言。
“好,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你這個人身上絕對有問題。你接近沈姐姐,究竟有什麼目的?”
“沈姐姐?”濃密的睫毛顫抖兩下,男人終于睜開眼看向二丫,“你說的是,沈稚魚?”
二丫厭惡地上下打量他:“你可閉嘴吧!她的大名也是你能叫的?”
姜扶雪沒有理會這句話,也并沒有因二丫的态度而生氣,他比以往二丫見過的所有死到臨頭的男人都要從容淡然。
“你怎麼會認識沈稚魚?”姜扶雪更好奇這個。
二丫哼了一聲,道:“你不肯告訴我你的秘密,我又為什麼要對你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