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管絮,她那些年能好好活着,大部分都是管絮的功勞,所以她與顧懷若并不親厚,而是常往管絮的紫極峰去。
她的劍法是自己摸索的,令咒卻是管絮教的。
她想,她死後玄劍宗唯一會真情實感為她流淚的,可能也就隻有管絮了吧。
聞櫻歎氣,仰臉望天眨了眨眼。
不得了。
都是陳年舊事了,想起來還是不免怅然。
“日頭這麼毒,還得講到什麼時候啊。”林妙音像是一片被暴曬過的葉子,蔫了吧唧,聲音也有氣無力。
聞櫻倒沒感覺有那麼熱,身後站着的同窗比她還要高出一頭,将日光遮掩七七八八。
說來,還得感謝身後這位大高個的母親,将他生得如此挺拔。
你看,今日不就派上用場了嗎?
聞櫻回頭,打算看看這位活菩薩,結果看到的又是姜扶雪。
她眼睛一亮,看這位姜師兄真是哪哪兒都順眼。
她将自己又往姜扶雪的陰影下塞了塞,從身上摸出李卻扇給的錦囊,一一看了起來。
林妙音也好奇,湊過來指着一張符紙問:“這是什麼符?”
李卻扇罕見的沉默了一會兒,道:“陰暗爬行符。”
“功效是?”聞櫻問。
“貼到命脈讓對方在地下陰暗爬行。”
聞櫻哇了一聲:“好東西,我喜歡。”
李卻扇愣了一下,紅了臉,指着下一個說:“這個是陰森的低吼符,字面意思。”
“這個是翻滾符……也是字面意思。”
“這個是蠕動符,還是字面意思。”
聞櫻拿起前面幾張,說道:“所以說同時将這幾張符貼在對方身上的話,就會獲得一套混合技:陰暗爬行、陰森的嘶吼、翻滾、蠕動,對嗎?”
“理論上是可以的,這些符都是我新創的。”李卻扇撓撓頭,“但是什麼仇什麼怨會把這些符紙都用在同一人身上,所以我還沒試過。”
“好說,下次找人試試就知道了。”聞櫻将符紙收回去,笑得很開心,“謝謝你,我很喜歡。”
林妙音也誇道:“這也太厲害了吧,我也要!”
李卻扇這下耳朵都紅了,讷讷地點頭,還不确定地問了一句:“你們真覺得厲害啊?”
林妙音:“當然啦!你才多大,就會自創符紙了!”
“确實,畫的不錯。”旁邊有人插了一句嘴。
三人看去,原來是管絮走到了幾人面前。
幾人立刻站好,眼觀鼻鼻觀心。
“不用這麼緊張,我跟玄劍宗那些老古董可不一樣。薛山長人年紀大了,這人上了年紀啊,就愛唠叨兩句,連我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管絮從身後管事手中接過冊子,邊翻邊說道。
女人纖腰微步,烏發如雲,臂挽雪青長紗,身着素色襦裙,上面以金線繡滿了大片的金枝玉葉。
她看上去約莫隻有二十多歲的模樣,但眼神中是人欲盡被滿足的倦怠感,有一種頹靡慵懶之感。
“李卻扇,對吧?符紙畫的不錯,契合度也有十成,那就主修丹書,等丹書學完來同我學令咒。”
李卻扇稱是。
管絮身後的管事連忙記下。
“林妙音。咱倆也是老熟人了,你入門晚,入禦體一門我看甚是不錯,隻是你爹提前跟我打了招呼,仍舊想要修劍道,不若就兩者一并學了吧。”
林妙音道:“弟子明白。”
管絮将目光又落在了聞櫻身上,眼中有了些興趣:
“往年契合度十成的,雖少,但也并非沒有,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二十六道,均有五成之人。”
她親手拿過管事手中的紙筆,在主修的幾道上都給聞櫻打了勾:“那就都學吧,怎麼樣?”
聞櫻愣了一下,指了一下自己:“二十六道嗎?”
管絮失笑:“你真把自己當成牛啊,重合率高的,我都為你劃掉了,你修這幾道就行。”
說完,她順便補充了一句:“丹書和令咒兩門課都是我教的,你倆給我好好學。至于妙音,你知道的,我和玄劍宗那群修為沒多少,拿腔拿調一樣不落的老頭子相處不來。
你既拜入飲冰樓,就跟他們沒關系了,我不會因為你是林舟的女兒,就對你多有關照。好好學,回去讓你爹好好看看,究竟是他們教的好,還是我教的好。”
三人齊聲道:“學生明白。”
*
飲冰樓開課,阖宗上下忙碌不已。
李卻扇一日未見林妙音,險些沒認出這個毫無形象坐在地上的人居然是林大小姐。
“你這是怎麼了?”李卻扇收起新買來的朱砂,在林妙音身旁坐下。
“别提了。”
負責禦體一課的是曾經玄劍宗紫極峰教習,長孫無疑。長孫教習同管絮私交甚好,管絮離開玄劍宗之後,長孫教習也随之離去。
林妙音今日為了上課,特地換上了簡單利落的窄袖劍服,一副求知若渴的樣子,往那一站就是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