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簾的是床榻上懸挂的銀絲流蘇,層層流蘇似懸瀑垂下,流蘇後一名女子的身影看不大真切。
季疏淺怔了怔,她不是自爆内膽了嗎?正凝着眉思考時,一隻纖細白皙的手撥開了流蘇,女子悅耳如鈴又帶着濃濃關切的聲音響起:“阿淺,醒了啊?還疼不疼?”
聽到這聲音,季疏淺猛的坐起身,差點撞上女子端來的藥碗,女子反應極快,一側身避開了,然後略帶擔心地看了看她,女子眸若星河,眼尾微挑,五官精緻明媚,稱得上是姝色無雙。
“阿,阿姐?”季疏淺試探性的問了問。面前的女子是她已經香消玉殒的阿姐,林知意。
林知意笑了笑,在她一旁的床榻上坐下來,“阿淺啊,下回不許逞強知道嗎,你看看你,把自己傷成什麼樣,來,把藥喝了。”随即端起藥碗,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到嘴邊輕輕吹了吹。
在她說話時,季疏淺默然不語,明明阿姐死在了她十六歲那年,在替她去完成一樁任務時……
可現在阿姐就笑盈盈地坐在她身側,而她剛剛悄悄探了探自己的内丹居然完好無損,季疏淺恍然大悟,自己重生了!
面前伸來一支盛着褐色湯藥的小勺,季疏淺愣了一瞬,一股酸澀的滋味湧上心頭,她微微張了張嘴含下了這一小勺湯藥,平日苦澀的湯藥卻索然無味。
阿姐從自己初來天道山就把自己當作了小妹妹來寵,那時的阿姐已經是天道山萬人仰慕的聖女,别人口中冰清玉潔,不可沾染的聖女。
可隻有季疏淺自己知道,阿姐會在她練功耍小脾氣的時候耐心地勸她,會在她想家嚷着要回家的時候偷偷買來自己家鄉的龍須酥……
突然季疏淺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憶,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
阿姐死在了她十六歲那年……替她去完成任務而死的。
當時季疏淺本該接連完成兩項任務才能算考核通過,可在第一項任務完成過程中被妖獸英招偷襲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等再醒來時,阿姐提出了和她交換任務,任務難度相近她便同意了。誰知道一日後她便得到了阿姐替她完成任務時與妖族發生沖突,被萬妖虐殺灰飛煙滅的消息。
這是她上一世不敢去回憶的一段記憶,在聽到消息時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存着一絲僥幸,萬一是他們弄錯了人呢,阿姐那麼厲害,怎麼會?她依稀記得自己以最快的速度禦着劍到了天道山之巅——星霜殿,什麼都不顧地沖進了殿内。
“師父,那條消息是假的對不對?阿姐那麼厲害,肯定不是她……”琉璃珠簾後一道白色身影發出了一聲幽幽的長歎,一瞬間,季疏淺渾身僵住了,一雙杏眼漸漸暈上了霧氣……
想到這裡,季疏淺眼眶不禁漫上了一層淡淡的粉,林知意若有所查,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怎麼了?是藥太苦了嗎?”
輕軟和緩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季疏淺思緒回到現在,她揚起臉沖林知意尴尬笑了笑。
“沒有,沒有。”
林知意皺了皺眉但沒有再多說什麼,換了話題:“對了阿淺,你現在傷的這麼重,下一個任務我先替你完成吧,你過意不去就當我們倆交換任務了……”
“什,什麼?換任務?”這一刻季疏淺明白了,自己剛好重生在阿姐替自己去完成任務前,或許是天道看不下去自己前世的遺憾太多,這一世給了她機會來改變一切。
她打直了背,揚起了一個标準的微笑。
“阿姐,我沒什麼事的,就是小傷,我自己去就行了……”
話還沒說完,林知意打斷了她,微微怒道:“你這叫小傷?怎麼能這麼不在乎自己身體呢?”
季疏淺想到每次阿姐微微發怒的時候,自己隻要死皮賴臉抱着她,她就拿自己沒有辦法。
想着想着,季疏淺開始身體力行,她搬出自己的陳年演技,一雙手像八爪魚一樣纏上了林知意的腰肢。
林知意看着貼上來的少女,不由得歎了口氣,慣用伎倆可偏偏自己最吃這套。懷裡的少女一雙杏眼睜得圓圓的,嘟着粉粉的唇似含苞的桃花,小巧的臉蛋軟軟地倚在自己肩上。
瞅準了時機,季疏淺軟軟地開口:“阿姐我總不能事事都麻煩你,你實在不相信我們就去比比劍,我赢了你就答應讓我去。”
聞言林知意蹙起眉頭,沉吟了片刻開口道:“也不急這一時,你先休息兩天再比。”聽到她的這句話,季疏淺在心中偷笑了下,她就知道阿姐肯定不忍心讓她現在就比,算準了阿姐會說這句話。
她笑吟吟地說了句好,林知意看了看她繼續說道:“主峰那邊還有些事,我先出去處理一下,一會回來。”季疏淺目送着那道白色窈窕身影消失,在心中默默盤算着。
兩天的時間,足夠她練練前世的劍法了。
況且在她醒來之時,體内似乎多了一道溫潤而磅礴的力量。
她凝神感受着這道力量,有些熟悉之感……似乎是封印槐江山大陣的力量。
既是重生而來,這股力量怎會伴随着她呢?
她也沒有多想,以她前世的劍道和現在的阿姐打成平手輕輕松松,可是現在的她還做不到,得适應下前世的劍法了。
季疏淺單手撐着床沿,感受了下身體内氣息的紊亂,垂下眼眸想到,英招長着馬的身子,還長了一對鳥的翅膀,利爪狠狠偷襲向她的時候,她也的确反應過來了,奈何速度實在太快,劍還未來得及擋在身前,已被一爪拍到幾裡之外,狠狠撞上了崖壁。
她慢慢站起身踱步向屋外,目光所及,一座座山峰峻峭,絲帶般的霧氣缭繞,飛閣流丹,霞光披灑在山巅,山巅的宮殿泛着五彩的光芒,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