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空氣愈發稀薄,葉見窈身上每一處肌膚似乎都在叫嚣着喊熱,她意識朦胧,隻覺的身側的男子帶着清涼越靠越近……
在上下晃動,模糊不明的視線中,葉見窈虛擡着眼皮,隻看到那人精壯有力的腰身。
整個人渴得發懵,她微張着嘴,卻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隻能任由腰間滾燙的手掌将她死死桎梏。
“慢、慢些……”
接連湧上來的快意讓葉見窈像是溺水的人,隻能胡亂抓着什麼求生,求饒……
初春時節,昨日青瓦屋檐上落的雪還沒化完,深夜裡的寒風依舊強勁,猙獰地撞擊着朱窗。
吱吱呀呀的聲音吵醒了見窈。
擡眼看着撞進她眼眸裡的黃梨花木書架和書桌。
燈影搖晃間,葉見窈的眼神逐漸清明,伸手将微冷的掌心撫上了滾燙面頰,心跳也漸漸平和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白日裡見到容珩的緣故,她居然夢到了上輩子的事情。
上輩子為了逃離被嫡母安排的婚事,她沒能繼續在女子庠序繼續學習,而是入宮做了普通宮女。
彼時年紀小,心思也單純,隻一心覺得憑着自己的一技之長,何愁不能在宮裡出人頭地?
後來才發現,“宮女出身”和“女官出身”,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她默默在宮闱裡裝傻充愣了好幾載,才摸清帝王的脾氣秉性,正欲着手設計着如何為自己搏個女官之位。
卻不知哪裡入了首領太監的眼,示好不成,竟要威逼利誘——用上腌臜手段想逼迫她生米煮成熟飯。
當時的她實在是走投無路,又機緣巧合碰上太子容珩也遇見這種腌臜事,這才将計就計,以求脫身。
在宮裡磋磨了三年的葉見窈此時自然不會傻到以為和太子一度春風便能攀上高枝。
所以那日天未亮,她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隻想着将這樁秘事爛在肚裡,以免招來殺身禍端。
——卻不想容珩自己追到皇寺裡。
彼時,她剛被擢為七品,接到的第一個差事就是陪宮裡的貴人們去皇寺祈福。
春日裡,當朝太子的耳朵紅得宛若枝頭桃花,從懷裡掏出一支素雅的并蒂海棠簪,手足無措地非要遞給她。
“葉姑娘……”
簪妻钗妾,并蒂海棠。
他的眸子剔透的像是波斯進貢的琉璃,卻被卷翹睫毛落下的陰影遮住,動作強勢,眼睛卻不敢看她。
“小王……小王會負責的。”
一陣寒風吹過,棗紅色菱花窗吱吱作響,見窈伸手捏了捏自己脹痛的眉頭,隻覺得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
她低垂着眼眸,任由燭火映照在細密長翹的睫毛上,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淡淡的暗色。
趙長禮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那麼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想什麼呢,眉頭皺得這樣緊?”
半新不舊的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一身書卷氣的人肩頭帶着些許的落雪,懷裡還緊緊揣着幾個紅薯。
“廚房的人說你沒去吃飯?”
被烤的流蜜的紅薯冒着馨香熱氣,看起來一點兒沒有被寒風吹到。
趙長禮把它們遞到見窈面前。
室内瞬間甜香四溢,連帶着人的心都是暖洋洋的。
“知道你趕路累,但是也不能餓着肚子不是?”
“長禮兄。”葉見窈看清來人,連忙起身行禮,又注意到他肩頭的濕痕。
“下雪了?”
她轉身看向窗外,确認落雪後,見窈又快步走到趙長禮面前,邊用手幫他掃落肩頭的雪。
邊不好意思地含笑解釋道,“身子嬌弱,新換了休息的地方,竟做噩夢了!這才一副凄風苦雨的樣子。”
耕讀世家出身的趙長禮是見窈重生以來遇到的第二個貴人,是她在白鹿書院的同窗。
自她三年前重生以來,雖假意乖順,事事服從嫡母,卻也隻是把嫡母為她定親的事情稍稍往後拖延了些。
甚至定的還是上輩子那個年過半百的鄉紳的續弦。
“你一庶女,一嫁過去便做正妻,還有什麼好挑的?”
連說出的詞句、語氣都一模一樣。
那鄉紳在縣裡有些威嚴,于父親能否從主簿升至縣丞一事上也有些助力。
可能是明知父親不會反對,所以嫡母才會如此有自信,一定能把她嫁過去。
隻是未想到趙長禮親自來遞了庚帖。
他是賀縣有名的神童,十歲便中了秀才,白鹿書院的先生們也都說他才識愈厚,日後必是狀元之材。
一個是前途坦蕩,有可能是舉人老爺的女婿。
一個是日薄西山的鄉紳女婿。
誰對自己的前途更有幫助,她那個爹還是分的清楚的。
于是第二日,見窈就與趙長禮定了親,得以繼續讀書,不必早早嫁作他人婦。
如今她也是因為趙長禮,才能順利從越州趕來帝都。
因而葉見窈一向是感激他的。
“你且莫要動了。”
趙長禮攔住見窈拍雪的手,“趙某帶着一身寒氣呢,累着葉姑娘着涼就不好了。”
見窈被他謹慎又小心翼翼的語氣逗笑了,于是開口道。
“長禮兄這是把我當成一個冷不得,餓不得的瓷娃娃了!”
趙長禮看她一眼,也笑,還帶着些許關懷地打趣,“怎的不把臉上的碳灰抹掉?
現下看起來不像個瓷娃娃,倒像是個吃了許多苦,瘦脫了相的黑碳娃娃。”
說着要去給她打熱湯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