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秋見狀狐疑上前,姿态戒備:“幹什麼?”
“一起住麼?”司明明徑直問他。
蘇景秋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我說,一起住嗎?”
蘇景秋不意外這話是從司明明口中說出的,她的想法他一點都摸不透,果斷拒絕:“你别打我主意,當心我敲死你。”
蘇景秋講話向來直來直去,他沒什麼壞心眼,有時看起來是個純粹的惡人。他這樣的人又恰恰是很單純的。司明明已經将他看個七七八八。他着急出門,她跟在他身後,學一個好妻子那樣說話:“早點回來。”
蘇景秋伸手按住她腦門将她推回到門裡,關上了門。
下一周工作的時候陳明又來找司明明,說裁員名單的事。他關上了司明明辦公室的門,打開電腦,對司明明說:“我下面100多号人,我現在隻告訴你必須留哪幾個,其他你随意。我不管你是用績效、還是用年齡,我都不管了。”
司明明知道陳明為何如此焦慮,他手裡的業務數據好看,如果公司策略不調整,他今年可以本可以再升一級。他等這次任命等了三年了。司明明還記得自己的任命通知下來那天,陳明對她說恭喜,分明是有一些落寞的。
司明明沒有回答他,而是看了眼他指的人。
鄭良、關蕊蕊、龐悅….這幾個人她都有印象,有個别人真的是非常優秀的員工,之前做業務訪談的時候,司明明看過她們的報告。但令司明明意外的是,艾蘭卻不在陳明力保的範圍裡。
司明明對艾蘭最有印象。
艾蘭被聘任為組長的郵件,司明明的下屬改了五次。司明明與艾蘭接觸過,二十九歲的艾蘭有着卓然的能力,之所以晉升緩慢,是因為她不夠圓滑。
司明明将陳明的電腦扣上,對他說:“好的,我知道了。按照公司的節奏,我們的最終名單是在8月20日以前出,現在,我們還有小一個月的時間。在此之前我們還要跟各條業務線敲定賠償方案。明哥你别着急。”她故意示弱,叫陳明明哥。但陳明不吃這套。
“現在就出,我業務得有進展。”陳明對司明明說:“這件事既然由你牽頭,我就要把需求提給你。”
司明明點頭:“對,我知道。”
陳明久久看着神情淡然的司明明,她滴水不露,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但陳明察覺到了危險。
“都在傳中高層能上能下的事,不會恰巧我也在名單裡吧?”陳明忽然問道。按照司明明以往的做派,這件事她早就利索辦了,但自打那次關門會議後,她到現在都沒拿出方案來。依陳明對司明明的了解,她應該是還掌握着什麼消息,或者還有其它關鍵目标。
司明明卻笑了,跟陳明說起了别的:“你知道我上周五領證了吧?這兩天我就在想,别人談戀愛三五年領證,我見第二面領證。一個婚前戀愛,一個婚後戀愛,很可能結果都是離婚。慢一點很好,快一點也沒問題,我現在講究的是一個中庸。”
“你中庸?你司明明中庸?”陳明指關節扣在桌子上,一聲一聲,最後才玩笑似地說:“你隻是狡猾,你并不中庸。”說完抱着電腦走了。
司明明開門送他,看他穿過長長的辦公區,一直消失在盡頭。她知道陳明聰明,定不會就此作罷。他前年剛斥巨資在公司附近買了别墅,跟其他部門的幾個中層一起買的。倘若真的能上能下到他,那麼他要有一大堆爛攤子要處理。陳明不會讓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會去想辦法。
外面各種風言風語,司明明心裡都知道。她上午剛跟負責招聘的兩個下屬談過話,将她們調整到“組織架構優化項目裡。”下屬問她:“那裁完了還會招人嗎?不會裁完别人裁我們自己吧?”
這個問題好。
差點問住司明明。
“你們可以理解為這是正常的汰換,組織要換血,不斷換血才能永葆青春。”還有一句話司明明沒說:不定哪天我就被換掉了。她知道這隻是剛剛開始,她們要面對的是一場長久的風暴。
助理也問她:“那我今年還能轉正式嗎?”
好像上一個月大家還都在開心自在,覺得自己身處一個尖端的行業,做着高薪的工作,開口就是上億的項目。閑時則是山野大川,海島邊疆,極盡自由廣闊。不過一個月,就極速切換到了另一種焦慮的狀态之中。
下班前司明明去衛生間的時候看到了鄭良。她跟鄭良隔着層級,平時并沒有什麼機會交流。這一天想起陳明要力保的第一個人就是鄭良,于是認真看了她一眼。
司明明從前對鄭良頗有些印象。
鄭良是一個“學院派”員工,畢業于頂尖學府,做事嚴謹認真,為人樸素正直。她身上要麼是T恤,要麼是襯衫,幹幹淨淨的姑娘。司明明能看出她不是一個善于逢迎的人,也因此對她有些欣賞。陳明那個力保名單,可見也有公允的成分在。
鄭良察覺到司明明看她,于是大大方方跟司明明打了招呼,關掉水龍頭,站直身體,鄭重道:“明總好。”
司明明對她笑笑,問她:“聽說你們新項目要上線了?”
“對,已經灰度測試了。”
“我們部門有人參加了測試,說趣味性很強,寓教于樂。鄭良一如既往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