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明在蘇景秋家裡的第一晚,是徹底放棄睡養生覺的一晚。這個家略顯空曠,她在裡面走來走去,像一個小動物初到一個陌生的環境,總覺得新鮮。
走累了,窩在沙發上,透過大落地窗看外面的夜色。司明明對房子這種東西沒有概念,聶如霜在城裡住老破小,她買的房子沒比老破小好到哪去。她覺得房子就是用來住人的,她一個人搞那麼大也是無用。就算在蘇景秋的大房子裡,她也隻是覺得新鮮而已。
司明明佩服聶如霜那些江湖裡的姐妹,随便撒網,就撒到一個有大房子的。她故意跟聶如霜“炫富”,錄了個小視頻發給她,還跟她說:“我老公真有錢。”
聶如霜太了解自己女兒了,說話陰陽怪氣,她壓根看不上蘇景秋那點錢。早些年的時候那也是有大老闆拿錢砸過她的,她根本不為所動。
大老闆還不知怎麼搞到聶如霜的聯系方式,去家裡找她,說要給她做女婿,做世界上最好的女婿。聶如霜看那大老闆長相周正,也頗有一番風度,反觀自己的女兒,在外人面前多少有些寡淡了。于是問大老闆:“阿姨就是好奇啊,你喜歡我們明月哪一點?”
“她跟别人不一樣。”
大老闆麼,生意人,多大的生意都能拿下。起初對司明明也沒多上心,但當他發覺這個女人不拿他當回事,就一下子上心起來。大老闆可謂一擲千金隻為博紅顔一笑,司明明皺着眉頭轟蒼蠅:“拿走拿走快拿走,好煩。”
所以她說“我老公好有錢”根本就是在搞惡趣味。聶如霜還在生氣,懶得搭理她,隻是跟她說:“你要是有心認我這個媽,就讓你老公禮數周全來看看我。”
“當然要看。明天就去。”
“明天算了,我有演出,結束後要聚餐。”
“…”
司明明心想自己的母親真可愛,她一邊生氣一邊不忘記演出,真是什麼都不耽誤。她放松夠了,發覺時間早過了午夜一點,于是去沖澡準備睡覺。
到了衛生間裡,衣服脫了一半,轉身又穿上了。不自在,太不自在了。且她擔憂蘇景秋的家裡藏着針孔攝像頭之類,平時帶女生回家作樂,結束了拿着視頻去賣錢。于是認真研究起怎麼尋找針孔攝像頭,這一研究就研究了一個多小時。最終的結果就是衛生間和她的卧室裡一片狼藉。她将隐蔽的地方都翻了一遍,裡裡外外,無一放過。最後滿頭大汗癱坐在地上,沒有攝像頭,她的老公不是下三濫。也或許是其他方面的下三濫,隻是她還沒有發現而已。
這會兒司明明徹底精神了,當一個人夜晚不睡覺,那麼到了特定時間裡,她的腸胃也會參與進來,極盡喧鬧。餓得驚天動地,好像能吞吃下一整隻豬。司明明去翻冰箱,不出意外,冰箱裡放滿了東西,但擺放整齊有序。她打開那些瓶瓶罐罐和小扁盒子,看到蘇景秋準備的一些快手食材。
真好。但司明明不會做。最終拿出牛排,煙熏火燎煎了起來。此時天已經快要亮了,蘇景秋結束一整夜的工作回到家裡,聽到裡頭的動靜,又聞到油煙味,一個箭步竄到廚房,看見他蓬頭垢面的妻子正叉着腰對付意面。他精心挑選購買儲存的意面,被她粗暴對待着。
“你在幹什麼?”蘇景秋厲聲問道。
司明明真的吓一跳,舉起鍋鏟跳到一邊,看到蘇景秋才想起:這是他家。
“我餓了。”
“你不養生了?”
司明明想起她将卧室和衛生間翻個底朝天,這會兒有點心虛了,搖搖頭,又咧嘴一笑:“慶祝一下同居。”
蘇景秋察覺到不對,轉身去檢查房間,她可真行啊,這是血洗了他家。蘇景秋頭腦裡嗡嗡作響,強忍着怒氣對司明明說:“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司明明當然知道“攝像頭”不能作為解釋,不然他會感覺到被侮辱。可她又不想說謊,索性不解釋,隻是說:“明天我一定給你收拾幹淨,一定。”
肚子适時叫了,她站在竈台邊解決了那些吃的,這才覺得困意上來了。蘇景秋的卧室門已經關上了,他的隔絕姿态太明顯,司明明撇了撇嘴,也轉身去睡了。
司明明不得不承認,同居的第一個夜晚,是她人生中一場很新奇的體驗。她的隔壁睡着一個男人,如果她仔細聽,還能聽到一些很小的響動。那些響動就像兒時某個夏夜,她在筒子樓的家裡聽外面老鼠盜東西,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她想去看,但是不敢。隻能支起耳朵來。
司明明打開手機,寫了幾行備忘錄:新婚第二晚,老鼠來了。還想再寫點什麼,譬如她的婚姻觀察報告,但腦子轉來轉去,覺得一切都乏善可陳。索性放下手機,睡去了。
她的生物鐘失效了,結結實實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周日的夏日午後,世界太過喧鬧。司明明睜開眼發了會兒呆,才想起自己是在蘇景秋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