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衛生間被職能部門領導誇獎,這令鄭良有些不自在,禮貌地笑了下:“謝謝。”
衛生間裡其它坑位的人都蹲在裡面沒有出來。若沒有驕傲業績,此時都不太想在司明明面前露臉。明總在公司毀譽參半,是個複雜的令人摸不透心思的人。再說得直白些,關于明總的負面新聞比正面要多。很多人都覺得那個明總是個陰險角色,不然也不會接連跳級到如今的位置。
“明總,我先走啦。”鄭良擦幹淨手,對司明明說。
“加油。”司明明回她。
在司明明心中有一根隐形的線,這根線被她自己歸類為職業操守。她的崗位太過敏感,尤其在這個節骨眼上,更是承擔了前所未有的壓力。走在鄭良身後,看這個“稚氣未脫”的員工加快了腳步,她的天真就像雨後的樹葉,散發清新的味道。
司明明忽然有些羨慕鄭良,多好,在這樣的年紀裡還能葆有這樣的天真。不像她,在職場的火海油鍋裡千錘百煉,俨然一根過了火的油條。
司明明被自己這個奇怪的想法逗笑了,又搖搖頭。經過會議室的時候,聽到裡面似乎在開炮,有人說:“艾蘭你…”
有人起身關上了會議室的門,不想将這場業務争吵被人聽了去。
司明明從衛生間到自己的獨立辦公室,目睹了很多東西。這些東西她從前沒有仔細看過,今天,人情冷暖擺在了她的面前。她突然想起一楠老闆在她任命前對她說:“你知道你最大的優點是什麼嗎?”
“請老闆指導。”司明明說。
“你比别人缺少一些感情,換句話說,你最為理性。”
我是零度人。那時的司明明是這樣想的。
她被困在公司裡直到晚上九點半,一直在開回家的路上還被拉進一個線上會議。她輕車熟路開回自己家,進門後想一邊開會一邊洗漱,到了衛生間裡看到她的清潔用品不見了,這才想起周六晚上她一股腦裝進托特包裡,帶到了蘇景秋的家。
你結婚了,你忘啦?司明明提醒自己。一跺腳,又出門奔蘇景秋家裡去。
門鈴按了很久,蘇景秋才來開門。頭發上滴着水,地闆上的水印從他卧室的衛生間一路跟到了門口。見到司明明忍不住翻白眼,司明明卻裝作看不見,低頭兀自換拖鞋。
經過蘇景秋的時候,順勢拽了拽他裹住下半身的浴巾,蘇景秋不由後退一步,罵她:“你失心瘋啊?”
“怕你裹不嚴。”司明明逗他,指指外面的門:“咱家密碼鎖密碼是多少啊?或者你把我指紋加進去。”
“你是打算在這長住了怎麼着?”
“直到離婚。”司明明不鹹不淡給了他一句。
蘇景秋倒是興奮起來:“離婚?什麼時候?”
“等我過夠的時候。”司明明面無表情,見蘇景秋跟她打馬虎眼,就再問一次:“今天方便把我指紋加進去嗎?”
蘇景秋哼一聲轉身繼續去洗漱,司明明換了睡衣褲打開電腦看郵件。過一會兒她聽見敲門聲,開了卧室門看到蘇景秋站在門口,頭一擺:“你過來。”語氣挺兇,帶着司明明走到家門口,低頭鼓搗密碼鎖。到“請按指紋”的指令這裡,蘇景秋下令:“按。”司明明将食指貼上去。确認指紋,又貼上去。
也不知怎麼,這是一件小事,她提議的時候沒覺得他會答應。她覺得他或許隻會告訴她密碼的。但蘇景秋這人真的讓人意外,他一邊做出讓人滾蛋的氣勢,一邊讓她按指紋。
待确認了指紋,他問:“行了嗎?需要密碼嗎?”
司明明搖頭:“不需要了。”她心裡感受到一點溫暖,擡起頭認真看着蘇景秋說:“謝謝。”
“别跟我來這套。”蘇景秋說:“你這個人,堪比老狐狸。”他雖然這樣說着,卻還是指着一個房間說:“那是書房,我平常不用。你要是辦公就去那。睡覺的地方就是睡覺的地方,你堆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覺得合适嗎?”
那間書房司明明有印象的。蘇景秋裝修時候應該費了很多心思,一張很好的辦公桌,還有一把昂貴的人體工學椅。朝陽的落地窗能完美接住那一天所有的陽光,碰到下雨的日子,也能看到所有的雨露。朝霞雨露,不過是人間尋常的東西,若能随意看到,又顯得難得。
“那我不客氣了。謝謝你,老…”司明明又要故意惡心他,蘇景秋一把按在她嘴上:“住嘴。”
司明明握住他手腕向外拉,蘇景秋故意不移開,兩個人僵持了一下,司明明累壞了。頹然放手。
“再故意叫老公試試!”蘇景秋吓唬她一句,走了。
司明明不服輸,又叫:“老公!”在他掉頭收拾她前轉身跑進卧室關上了門。
她的食指好像還留着指紋鎖的觸感,拿出手機寫:老鼠打洞了。
丈夫依然像一條惡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