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自己陷入險境,她都不會抛下身邊人。
周文不止一次懊惱自己害怕死亡而走神,讓夏薇輕易奪去了手槍。
當她舉起手槍對準自己的腦袋,求葉風放他走時,周文跪在她腳邊苦苦哀求:“學姐,你放下槍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
那是上膛的槍,上了膛啊!
葉風慌了,大喊着:“都放下槍。”他擠到保镖前頭,用英語持續說着,“放下槍,我讓他走,薇薇你放下!”還有中文,讓夏薇和警察安保都聽得懂他在說什麼。
“你走!你先走!”夏薇不知道該如何再相信葉風,大喊着無處發洩的焦灼思緒,“你先走出機場!”
“你要抛下我嗎?”葉風通紅着眼,指着跪地哀求的周文,“為了他,你要抛下我嗎?”
同二十年前被刀刺中腰椎一樣痛徹心扉,卻沒有一絲那日抱着完好的她的心滿意足。
此刻的他,心慌得好似墜入了地獄的冥火中燒了魂。
“風少爺怎麼會被人抛下?”夏薇壓抑着哽咽,極力淡漠,“隻有您戲耍别人的份。我欠你的,我都會還,但不要牽扯無辜。”
“好,很好!你過來,我現在就要你還!”葉風幾乎扯着嗓子吼,吼得旁邊的安保心驚。
在從不脫下賽車服、頭盔和防雪鏡的Breeze,穿着大衣不戴頭盔墨鏡和車迷們微笑的照片,上傳到體育競賽新聞頻道後,整個瑞典沸騰着他們崇拜的烏勒爾王子竟是位亞洲人。
作為一名資深車迷的安保,Breeze就是他的男神。能和心中男神如此近距離不過一臂,是他做夢都沒想到的。
他聽不明白所有的中文是什麼意思,但大概懂了——這個蠻橫的女人移情别戀了劫持犯,現在還敢用自己的性命來威脅Breeze,當真可惡!
斯德哥爾摩症,不是出軌的借口!
安保的槍口對準了周文。
第二聲槍聲響起時,葉風猛然驚醒掌握在手心裡的一切都翻了。
他和夏薇之間突然裂開了巨大的鴻溝。
她一把拉起周文護在身後,躲開安保的緻命一擊,随即槍口對準安保的時候,那條鴻溝一瞬擴大至整個穹廬。
葉風猛地推開安保,大喊着:“不要開槍!”
不可以開啊!不可以被抓進警局!她是見義勇為的英雄,怎麼可以被當成罪犯進監牢?
千鈞一發之際,李保镖推開了在射程裡的葉風,保镖人牆則迅速擋住也都上膛了的巡邏警和安保。
槍聲沒有再響起。葉風一動,夏薇就不敢用力握槍,深怕誤傷了他。
周文也趁機來奪槍了。
一團亂糟糟的驚險中,手槍回到了周文手裡。
夏薇被護到身後,他對葉風說:“你還想讓學姐陷入怎樣危險的境地?現在的此時時刻,也是你帶給她的。你扪心自問,和你在一起的哪一天,她沒有危險?”
險些失控的局面,險些鑄就大錯的私心,讓葉風無言以對。
他盯着站在周文身後默默望他的夏薇。清冷的鳳目發紅,蓄着淚水。她哭了。
什麼樣的男人最無能?
不是殘廢,卻是這樣護不了妻子卻還讓她在陌生的國度傷心哭泣的他。
兩兩相望,默默無言。
葉風明白今天沒法拉着她的手回家了。
他琢磨了無數遍解釋雙腿已經在十年前治愈的話語,再沒機會說出口。
早預料到自己一旦站起她就會離開,真的發生時,還是無法接受。
為什麼他隻能坐在輪椅上愛她?
這個問題也問不出口了。她雙眼含淚,懇求着他能擺平巡邏警放她回家。
他便隻能按照她的意願,與巡邏警溝通。
以他Breeze的身份加合照的親筆簽名,還有幹擾出警的出場費,那個已經患上斯德哥爾摩症的妻子同“新戀人”離開了。
在巡邏警和安保投給他憐憫的眼神中,離開了。
進安檢前,周文把手槍還給李保镖說:“跟你的主子說,喜歡用這東西的人,适合留在國外。學姐适合國内,别再來打擾她。她從來不欠他什麼。”
李保镖想反駁幾句,看看站在安檢口與夏薇默默對視無言的葉風,什麼也說不出。
說一切都是誤會,沒有人再信了吧?
“學姐,我們走。”
夏薇點頭,收回凝視的目光,轉身離去。
她毫不猶豫,好似抓不住的清風,從手心溜走後就再不會回頭。
葉風靜靜望着那頭也不回的倩影,忍着滿腹無法言說的心痛,終于在夏薇就要拐彎不見,喊道:“我說我愛你,你還信不信?”
夏薇頓住腳步。周文在旁靜靜凝視。
可隻是一瞬,她就擡步拐過了轉角。
她沒有回頭,在葉風的預料中。
她容不得欺騙,就像她真摯的情感裡從不摻假。
葉風緊緊攥着拳頭,盯着再不會出現她身影的轉角。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也挽不回她的一眼。
她毫不留戀,好似從沒有愛過。
一閃一閃的紅色信号燈劃過淩晨的夜空,滿載回國的飛機翺翔夜幕。
葉風站在黑夜裡,仰望着不知坐在哪個位置上的夏薇。
預報的暴風雪沒有來,說好的長相厮守也沒有來。
薇薇,你不能愛站起來的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