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她的随從。
來到買票窗口,周文買了兩張回國機票。
夏薇盯着機票裡上下兩行緊挨着的始發地和目的地……她和葉風卻難以靠近。
似乎沒有相隔,卻又怎麼也無法跨近。
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橫在他們中間,靠她的拳腳打不開,靠她的真心也打不開。
這大概就是夏鳴所說的身份差距。
葉風一出生就站在頂端,是她要仰望的存在。
如果沒有那年相遇,如果文外婆的女兒沒有嫁給好人家,如果她沒有去外婆家度寒暑假的習慣,他和她不會有交集。
阿風,為什麼我總是追不上你呢?
坐輪椅不能,站起來更不能了……
“學姐,我剛問過了。10分鐘後安檢,1小時後起飛,剛好在暴風雪前走。我們那邊沒暴風雪,不用擔心。”
夏薇點頭,望望前頭排老長隊伍的安檢隊,轉頭望向通往樓下大廳的扶梯。
再見了,阿風,以後……不用再……見了。
然而,命運從來聽不見她的祈願。
一轉頭就見扶梯上來熟悉的腦門,夏薇頓感心跳加速。
再見緩緩上行的扶梯露出一雙深邃迷人的狐狸眼,她趕忙轉回身,拽了周文的胳膊就跑往公共廁所。
兩人各自躲進廁所,而後等安檢隊伍差不多檢查完的時候跑出來立馬過安檢。
腦子裡已經謀劃好,健步如飛的雙腿也找準了方向。如果前方沒有一群黑衣保镖忽然從拐角出現攔路的話,要不了兩分鐘她就可以跑到。
“讓開!”夏薇拽住毫不留情就要給拳的周文。
即便再不相見,她也不想傷葉風的保镖。
但保镖們并不領情,不讓開卻也不進攻,一個接一個手挽手跳踢踏舞般站一排包圍過來。
“學姐,必須得動手。”
不。她拉着周文後退。
隻要與葉風擦肩而過,跑上扶梯就可以跑到外邊。夏薇望一眼身後隻有李保镖和張保镖快步而來的葉風,暗自思忖。
兩位教練并沒有來,不足為懼。自由的露天跑場,沒人能追上她。
葉風邊盯手機裡監測的小藍點,邊快步縮短距離。
忽見小藍點飛快朝自己移動,他擡頭就見心上人奔來。
驚喜鋪天蓋地罩來,葉風喜笑顔開地張開雙臂。
她原諒他了,原諒了……嗎?
在見夏薇緊緊拉着的周文,他知道沒可能。
她一手擋住自己臉,一手拉着周文從他身邊跑過。
葉風一把撈住夏薇的腰,就要往懷裡帶,卻被她大力甩開。
格鬥女王的強大臂力再次深有體會,葉風看看自己空了的臂彎,伸出手笑道:“老婆,我來接你回家。”
夏薇退後兩步,戒備不語。
身後的保镖人牆包圍圈慢慢縮近,她一直拉着周文不松手。
“學姐,我們必須動手。”周文小聲道。他強壯的身軀,貼着她,幾乎要攬入懷。
葉風就感太陽穴突突得腦瓜子疼。他伸出雙手,咧開嘴笑:“老婆,快過來。”
快過來,快過來,他在心中叫嚣。
現在立刻馬上過來,我們回家。
聽到了沒有?聽到了沒有!
顯然,夏薇一丁點都沒聽到。
她持續後退,對周文說:“把我的錢包,給我。”
周文利索從背包裡拿出夏薇的錢包。
黑牛皮錢包裡,一張2寸的小男孩照片被夏薇緊緊摁住腦袋。
周文瞄一眼,就知道那是葉風小時候。主要是長在黑皮上的狐狸眼太有辨識度。
還有一臉漠然的貴氣,是出生豪門的孩子與生俱來的高傲。
夏薇抽出一張金色的銀行卡,抛給葉風道:“保管期結束了。”
葉風盯着準确扔到手中的工資卡,握緊笑道:“薇薇,你過來,我們好好商量一下工資卡必須得老婆來管的問題。”
“不用了。我沒動用過,你可以去查。現在讓你的人都退下,我不想動粗。”
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自會手下留情。但她勸不住周文。
“你要對我動粗嗎?”葉風伸開雙臂,“你要對你的阿風哥哥動粗嗎?快過來,我是你的阿風,你的丈夫,你孩子的爸爸。快,來。”
夏薇聞言身子發了抖。周文就感她的身體變得冰冷發僵,道:“葉風,如果你還是個爺們,就讓開。别利用學姐的心善,為所欲為。騙了她還不夠?還要戲耍她多久?”
“薇薇,你先過來,我可以解釋。”
夏薇搖着頭,無法判定葉風還要說多少讓她相信其實都在騙她的話。
此刻,她希望他從未為她擋過刀,希望他的血染紅雪白的麥田都是一場夢。
可他還是坐上輪椅了,她以為隻要自己努力再努力站到格鬥的頂峰,就可以替代他的雙腿彌補他缺憾的一生。
她這麼做了,卻不知他從來都不需要她。
他的雙腿如此健壯,需要她什麼呢?
她得站在八角籠裡參加好幾年的生死搏鬥,才能掙夠9位數生活費,才能帶他早一些去環遊世界。
他卻早已是WRC的連冠賽車手。
他早可以自由自在地追逐朝陽晚霞和烈日冰雪。
他是那受世人敬仰的烏勒爾冰雪王子,是那翻山越嶺的風之子,是那無拘無束不羁世俗的豪門貴公子。
擁有一切的他,沒有需要她做的了。
沒有了。沒有了。早就沒有了。
這般費盡心機坐輪椅,或許真如夏鳴所說,他怪她害他失去過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