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笑了,可細聽,卻隻是窗外的風雪簌簌。
葉風前傾身子,湊近她後腦勺道:“薇薇,今晚開始,你就得住在我家,真的沒關系嗎?”
“沒關系,不用安排什麼,我打個地鋪,睡您房門口就行了。”
這樣任何人都無法靠近他,誰都别想再傷害他。
葉風不禁莞爾。他到底在猶豫不定什麼?
甭管她為了什麼呆他身邊,他要的不就是她的形影不離嗎?
“不用地鋪,我有給你準備房間。往後,那個家就由你安排。”
“是,少爺。我會打理好一切,您放心就好。”
“嗯。”隻要你呆我身邊,我就安心了。
風雪漸小,到湘雅别苑停了。
夏薇把車停家門口,轉頭向後排的葉風道:“少爺,您要去喝杯茶暖暖身嗎?”
他想,但……
葉風看看自己還不能站立的腿,搖了頭:“我有點累了,你快去快回。”
她的家,他怎麼能坐着輪椅去?
“那您等我會,我裝幾件衣服,一會就好。”
葉風點頭,目送她一搖一搖着馬尾跑進了院門。
哒哒哒的腳步聲,很快進屋消了音。
他降下車窗,深吸一口冰冷空氣,望着雕花鐵門裡的兩層半小洋房,想象着她的房間該如主人一樣簡約清冷吧。
正細想,一道礙眼的人影出現在院門,而後大步到了車窗外。
葉風升上車窗,靠座椅上假寐,眼不見為淨。
啪嗒,車門被拉開,夏鳴黑着臉道:“你臉皮可真厚,還敢到我家來?”
“薇薇回來拿行李,我陪她來。”葉風睜開眼,斜晲着夏鳴。
“我不想和你扯東扯西,說你怎樣才放過我姐?”
“都過了一晚,你的腦袋還是沒什麼長進。”
夏鳴“呵”一聲冷笑,瞧一眼身後的院門。
沒人影,他就一把揪住葉風的米白羊毛衫領:“你也就敢這種時候露出狐狸尾巴,有種當我姐面嚣張試試。”
葉風勾勾唇道:“你有種,可以維持這個趁人之危的姿勢,等薇薇來評評理。”
“你還覺得自己有理?葉風,我真沒想到你這樣沒臉沒皮。早知道,我絕不會讓你靠近我姐一步。”
“你在睡夢中早知道的嗎?馬後炮放了二十年,還沒放夠?”
夏鳴聽得攥緊拳頭,連帶揪住的葉風毛衫領成一團。
回不去的二十年,完全奪走了夏薇的無憂無慮。
她再不會爬樹抓知了,也不會雪地裡堆雪人打雪仗。
她的一切都圍繞着葉氏太子爺,爬樹是為了鍛煉腿腳的敏捷,砸雪球是為了練就百發百中的眼力。
而葉風在瑞典談情說愛,早把她抛卻腦後。
回國需要牛馬使喚,就想起夏薇了。利用她的天性善良,肆意妄為!
“我不知道你想了些什麼沒用的,”葉風盯着夏鳴風雲湧動的眼睛,“但我可以很肯定都是毫無根據的臆測。你不信我,也該信薇薇的眼光。”
“眼光?為了你,我姐一次戀愛都沒談過,哪來的眼光?要有,還會被你騙嗎?”夏鳴甩開葉風衣領,暗自懊惱不能對殘疾人怎樣。
“沒談過戀愛嗎?”葉風輕抿了抿嘴巴,就感榕樹上親吻的甜蜜如牛吃草般在心間蕩漾開來。
“沒你風流,很嘚瑟是吧?”
夏鳴盯着葉風整理皺巴巴毛衫領的慢條斯理樣,雙手環抱胸前,琢磨着今天怎麼着都得給葉風一點顔色瞧瞧。
夏薇在樓上整理衣服,媽的唠叨最多拖延幾分鐘,大概十來分鐘就會下來。
剛才罵罵嘴沒點屁用,浪費了幾分鐘。
左思右想,夏鳴也沒想出什麼好法子教訓一下纨绔子弟的嚣張。
他輕輕跺了跺發冷的運動鞋,看一眼院門,瞥見掃至牆墩的雪堆,腦袋裡亮起了小燈泡。
夏鳴走到牆墩,捧起一團雪,走回被院牆擋住的車頭。
松散的雪粒子,被他捏了又捏,直到緊實成一個硬雪球。
他把雪球舉高,瞄準葉風。
虧得葉氏豪啊,勞斯萊斯後座車門向車尾敞開,剛好方便直中靶心呢。
咻——雪球滑破冷冽寒風,直擊葉風的面門。
啪一下正中鼻梁骨,才好出口惡氣。
然而雪球擊中了葉風擡起的手掌心,而後一秒不停留,原路回砸。
夏鳴趕緊偏頭,雪球就咻一聲擦過耳旁,飛向院門。
此時,吳敏的唠叨忽然近在咫尺:“要抽空回來看媽啊。吃不習慣,就和媽說,媽給你做便當送去。”
“媽,您别擔心,”夏薇緊随其後,“我胃口好的,吃得慣的。”
葉風和夏鳴都一驚,夏鳴喊道:“先别出來。”
可是,吳敏挽着夏薇的胳膊,邁出了院門。
那如飛離彈弓的急速雪球,直對吳敏的腦門。
眼看就要砸出個腫包,夏薇伸手一抓。
啪!結實的雪球頓時白屑炸裂。
葉風松下口氣,卻見夏鳴跑向夏薇,指着他說:“姐,你看清楚了吧?就是你心心念念多好的人,剛拿雪球砸我!要不是你眼疾手快,就砸到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