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隻有彌漫的風雪,不停澆灌心間愁緒。
重逢已是天賜恩緣,她不知道自己在貪心什麼,但卻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想牢牢抓住葉風,甚至想他一輩子就這樣哪兒也去不了,隻能依賴她。
心中冒出這樣尖銳的想法,她不禁驚顫。
原來她竟這般蛇蠍心腸。
夏薇踩下油門,帶動勞斯萊斯在皚皚白雪中疾馳。
車廂裡溫暖的空調,讓人喘不過氣。
她想開窗透氣,又擔心寒風肆虐把葉風凍感冒。
瞄一眼後視鏡,見葉風托腮望窗外,眉間微蹙着淡淡憂傷,夏薇動動唇想說些愉快的話題,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如果他知曉她有那樣禁锢他的可怕想法,會第一時間辭退她吧?
分别的漫長歲月裡,她天天祈禱能再相遇,發誓不惜一切護他周全。
如今再見,到底為什麼會生出那樣可怕的欲念?
是中午聚餐對楚婉婉的失望嗎?
可葉風的心上人并不是楚婉婉,而是那遠在天邊的神秘女子。
能住他心間,想來定是溫柔賢淑,她這個隻會舞槍弄棒的保镖無法媲美。
夏薇壓下心中漸漸升騰的莫名煩躁,道:“少爺,我等會可以回去拿點行李嗎?”
報道後就要開始24小時守護了,沒時間再回去打點行裝。
“現在就去,清苑别墅離你家不遠。”葉風盯着車窗外的白茫原野,“一次性帶足,當遠行。今天開始,你要負責我的衣食住行。”哪兒也不能去。
夏薇點頭,打了方向盤。
道路的積雪被鏟幹淨,留下潮濕的水印,車輪左拐而過,平穩而迅速。
葉風盯着内視鏡裡專注而迷人的丹鳳眼,心中慢慢溢出苦澀。
那個幼年說着“我要坐阿風哥哥開的車去大江南北玩”,現在開着車帶他前行。
那個說了“我會開最快的車帶薇薇兜風”的他,如今隻能蝸在逼仄的輪椅裡。
以為熬過無法行走的屈辱,就能重新握住曾從手心裡流逝的無憂時光。
卻忘了時光從不停留,即便他滿腔愛意無法言說,也不會絲毫憐憫。
可笑的是,他假裝多在乎自尊,卻時常希望他們的相遇能重來就好。
不要那麼匆忙,在他能像個男人一樣給予她歡笑的時候。
“薇薇,你想好了嗎?”沉沉的嗓音好似覆上了風雪,沙啞落寞。
今天一過,她想反悔都沒機會了。
擁有過暖陽,他無法再忍受暗無天日。
“您指的是什麼?”夏薇慢慢加速。
他似乎很不開心。
也是,第一天報道就遲到,之後祖宅裡還護衛不周,現在又要回去拿行李。
哪有雇員總讓老闆遷就的?
密閉的車廂持續悶熱,她降下車窗,猛吸一口寒冰的冷空氣,降下些體溫,撫平心中燥意。
第一天上班,就留下了差勁的印象。
“你家人似乎并不支持你的工作。”
他不知道說這樣無意義的話,要做什麼?
有哪個家人會支持一個女孩子做這樣危險的保镖工作?
不支持,才是正常的。
是他利用兒時的交情,強綁住她。
“您誤會了,”夏薇猶豫了會道,“夏鳴不愛武,喜歡文靜的女生,所以也希望自己姐姐也是那樣。”
“你爸媽呢?”
“他們都開明的,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來不幹涉。”
“你自己呢?”
“我從小習武,為的就是ni……”
夏薇猛然抿住嘴,一個不注意就要托盤心裡話。
葉風承受的夠多了,不要再給他一些無關緊要的負擔。
“為了什麼?”
“其實我從小文化課很一般,隻有體育還過得去,就走的體育生路。”
“可你高考考了六百零六分,上的是一本的海城體育大學。”
“那是湊巧,那一年文化課剛好簡單,我走了好運,蒙對了好些。”
葉風聽得心下好笑:“你不問我怎麼知道的嗎?”
夏薇似乎才想到這一點,一臉驚訝地看向内視鏡。
“我不光知道你的情況,還知道你爸昨天帶海城體育大學的學生,去國外參加體奧大賽。還有你媽開了一家服裝設計公司,在海城有5家連鎖店,總店在第一百貨……”
夏薇一開始驚奇,而後是真驚奇:“第一百貨?怪不得今天在那碰見了。”好像小時候聽爸媽聊天的時候聽到過。
她這是還不知道嗎?
“你弟今早給你媽送合同去了。”
“對,”她雙眼冒光,“那您也知道我媽把衣服都拿去保養,我沒衣服穿,才順道載我一程的嗎?”
“……”有人調查自己,不該生氣嗎?
“不知道我爸有按時吃飯嗎?他每次出差,我媽都擔心他不好好吃飯會得胃病。”
“……賽事主辦方都會安排好飲食,不用擔心。”這是把他當情報員了?
“那就好,我媽就不用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