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頭。不管阿風哥哥怎樣身形不便,在她心中都是最俊的男人。
扶穩輪椅,夏薇盯着葉風抓住扶手,一手撐起身子,一手快速杵上座椅,上半身用力一晃,成功上位。
他的上臂肌和前臂肌,應該同她的一樣健壯。
之前在榕樹上,他靠着樹幹可以勉強站直,或許再堅持複健,某一天就可以腳踏實地了。
夏薇伸手捏捏葉風的小腿:“少爺,您能感受到力度嗎?”
葉風不吭聲,盯着她捏動的手指,微微紅了上翹的眼尾。
夏薇的心揪了一下,加大了力道:“這樣也還是沒有感覺嗎?”
如果腿骨一點力都受不了,即便有她的幫忙,雙腿都會軟下去。
可當時在樹上,她被親得腿有點發軟,忘了用力。
葉風抿抿唇道:“如果我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你會嫌棄我嗎?”
夏薇搖頭:“一輩子都不會。”邊說邊把他一隻腿架另一隻腿上,對準膝腱一敲。
架高的二郎腿猛地向上彈起,夏薇亮了雙眼。
再敲一下,小腿仍快速彈起,她驚道:“有反應!少爺,您的腿有知覺!” 說着鳳眼發紅,嘴角卻咧開了,綻開一抹山間海棠的明媚笑容。
二十年了,她終于露出歡快的笑顔。
葉風伸手輕撫她有些潮濕的眼角,柔聲道:“嗯,一直都有。小時候就有。”
“太好了,”她揉揉他腿,“有知覺就有希望康複……小時候就有了嗎?”
“嗯……”
夏薇暗了眼波,心口突然墜下一塊大石。
青壯年都無法把知覺轉化為動能,随着年齡增長,骨骼開始走下坡路,康複的概率隻會越來越小。
早做好葉風無法站起來的準備,真要接受還是會心如刀絞。
她願意陪他到老,可他能接受自己一輩子都無法站立嗎?
沒人能接受。
葉風含着金葉子出生,更無法接受。
他本該肆意潇灑着青春年華,本該無拘無束追求自己喜愛的賽車。
那個在雪地裡拿着細樹枝畫出賽車模型的男孩,一顆炙熱之心正在慢慢枯萎。
“少爺,您有什麼想做還沒做的事嗎?”
“如果有,你要幫我做嗎?”
“隻要力所能及,在所不辭。”
“我想有一個……可愛的孩子。”
像你一樣可愛的。
但他無法任性說出。
以她此刻誓死追随的心,她會答應。可他能給她什麼呢?
強如父親,也沒能保護好母親。他一個行動不便之人,連自身都需要她保護,還能給她什麼幸福嗎?
“您有喜歡的人選嗎?”
她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不确定她想到了什麼偏離的東西,手指摩挲着她紅潤的唇瓣。
剛嘗過沒一會,他又想了。
清淺的梅花香,沁入心脾,叫人流連忘返。
“有。”
“是什麼樣的人?”她得了解清楚,可不能見到了還失禮,攪黃了葉風的好事。
“能搬得動三袋大米上樓的人。”
“能帶我見見嗎?”
不是走一百米,而是要搬上樓。夏鳴的情報有誤。
“暫時不能,她遠在天邊。”
原來是國外的女孩。夏薇想起之前夏鳴翻譯的那份瑞典娛樂報紙。
那張報上,葉風坐着輪椅賞花,一位白裙長發女子在旁。兩人背對鏡頭,但能感覺到一股旁人介入不了的親近。
“哦……那方便的時候讓我見見,我也想服侍好少夫人。”
少夫人?葉風暗自嚼着這個遙遠的稱呼。
上次聽到,還是落在母親身上的時候。
時隔二十年,也要落他妻子身上了嗎?
可是夏薇一點也沒有在意的感覺,她一臉坦蕩得像談論着無關痛癢的事。
葉風靠上座椅,閉上眼。
他明白,她願意為他赴死,卻無關情愛。
見葉風閉目養神,夏薇輕輕關上門,放好輪椅到後備箱,啟動車子往葉家集團而去。
“去清苑别墅。”低低的嗓音,似乎不悅。
夏薇應了一聲,專心開車,思緒卻總飄向那遠在天邊的女子。
原來他真的有心上人了。
那麼早,早到十年前她每天都祈禱一切能恢複如初的時候。
她早就決定要一輩子追随,照顧他和他的家人,可以是司機也可以是保姆。
早早想好了此生不嫁,隻做他的保镖。
可是,他有心上人。
她也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