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之人,王亭修為最低,能活到最後的機會也最小,他有心為弟子争取保命的法寶,但他的話無法決定什麼,若趙定貞開口,其他人說不定還會賣這個面子。
聞琴猶豫片刻,正想傳音請趙定貞出面,卻聽見有人先開口了。
“給王亭。”
聞琴意外循聲望去。
說話的是謝長安。
“若想對抗強敵,光憑我們幾個劍仙境是不夠的,人人都必須有用。他修為最低,需要法寶輔助,但劍器一類他也無法令其發揮更大威力,送春風于他最為合适。”
她這一開口,雲極和宋陵也點頭。
趙定貞這邊就更無異議。
王亭接過送春風,還對謝長安行禮道謝。
後者面色依舊平淡帶着微微倦意,看不出有什麼特殊:“我隻是為了活着出去,多一個人出力,便能多一分勝算。”
聞琴見狀,越發沉默不語,心中自有思量。
饒是他再不願意面對,也不得不承認,經過這一系列險境之後,謝長安已經隐隐在衆人當中樹立起威望,這威望并非以修為或身份地位,而是一次又一次出生入死換來的,她以自己的急智機敏,得到其他人的認同,所以方才她屬意将送春風分給王亭,雲極才會毫無異議。
換作趙定貞開口,恐怕也得周旋寒暄一番,拿出點誠意交換才行。
聞琴雖然脾氣急躁,卻沒有無知到認為信陵君需要向扶廣山低頭。
一切這樣順利,無非是因為有謝長安開口罷了。
思及此,他不免又想起當年情景,縱然他不會像弟子那樣沉溺懊悔,也很難說一絲情緒都沒有。
早知此女根骨雖差,心性卻出色無比——
聞琴抿了抿唇,強迫自己停止思緒。
修道者最忌心魔,尤其在此地。
于春山又拿出第二件法寶,也是有瑕的仙品劍器,名為寒燈。
此劍雖比不上搖晚燭,又折了些威力,但比孤品法劍還強一些,最後經過衆人商議,落入宋陵手中。
其他人各有随身法劍,此物也隻有宋陵最為需要。
謝長安又将造化移還給他。
“此物五行之氣,可補寒燈劍不足。”
宋陵有點意外:“此物在我手中,有些暴殄天物了,不如你繼續拿着。”
謝長安:“那隻是因為你先前不知如何發揮它的全部威力,你嘗試将其靈氣融入寒燈劍,喚醒劍意,相互配合,興許有意外之喜。”
宋陵若有所思,皺着眉頭開始琢磨擺弄。
趙定貞忽然想起一事。
“我們方才與他們鬥法,總共也就過了五日左右,還未到十日輪換,江潭他們沒有羽毛,是如何能提前遁逃離開此地的,難道他們另有厲害倚仗?待陣法大成之日,不會出現變數吧?”
于春山:“因為他手裡有鴻蒙珠。”
謝長安微怔。
她是曾聽過鴻蒙珠的。
那年她剛入赤霜山未久,恰逢雨夜山洪,赤霜山隔絕外界,獨立仙境,又有法界護持,自然無恙,但法界之外的百姓卻被山洪引發的“走蛟”牽連,民居大半塌陷,百姓死傷慘重,赤霜山弟子便出去幫忙搭把手,将人安置到平地,謝長安也跟着去了。
那時候的她隻學了殺人技,還未學會如何用術法幫忙搭建房屋,跟在旁邊學了大半夜,倒悟出一些擺弄機關的樂趣。
快到天亮時,衆人也不着急回去了,索性席地而坐,臨近懸崖,等着日出東方,湖披晨晖。
當時祝玄光也來了。
本是不需要他來的,謝長安聽說她的師尊深居簡出,神龍見首不見尾,更很少過問宗門瑣事,唯獨這次,居然破天荒帶着徒弟來做一件修士眼中微不足道的事情。
眼看祝真人尚未離開,衆人便也大着膽子起哄,求祝師叔講一些他們不曾聽過的典故。
祝玄光果然講了幾件上古轶聞,其中就有鴻蒙珠。
天地初開,元氣鴻蒙,日久天長,凝聚為珠。
鴻蒙珠曾在上古諸神之戰中被用到極緻,後來落入某位仙人手裡,傳說被收在上界琅嬛仙府,以作當年見證,象征多于實用。
但它畢竟還是上古遺珠,靈力尚存,即使現在在江潭手裡,也能被他用來與他們倉促布下的八門陣抗衡,甚至還能召來碧陽君當幫手,隻是經過方才那一戰,鴻蒙珠本身的靈氣應該也被差不多消耗殆盡了。
她的思緒飄忽,想起鴻蒙珠的來曆,自然也就想起講鴻蒙珠的那個人。
手輕輕摸上金縷傘,便也像是摸着正在沉睡的神魂。
本已陷入深眠的魂魄微微一動,半是蘇醒過來。
“怎麼了,可是出了何事……”
虛弱的聲音自她識海深處響起。
謝長安:“沒事,我隻是……”
隻是忽然……
“有些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