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排被凍成了冰塊,戚朗叼得牙涼,卻一直沒有松口。
被“哥哥”從外面帶回來後,他立刻就撲騰着想要掙脫束縛沖進樓梯間,不過戚淩疏卻沒有松開的意思。
“别往裡面沖了,弟弟。”
戚淩疏低頭看着被自己鉗制的男孩,笑着道:“你可不能一直住在樓梯間,房間給你準備好了,就在二樓。”
戚朗沒太聽懂對方在說些什麼,但也意識到眼前這個危險的存在不讓自己進入樓梯間,他叼着牛排呲牙,喉嚨發出咕噜的聲響,表達着自己的憤怒。
而當他察覺到自己要被帶到從來沒去過的二樓時,戚朗渾身更緊繃了,藍眼睛兇狠中透出幾分慌張,但凡他有尾巴,此時的尾巴都應該是夾着的。
戚淩疏察覺到對方變得僵硬的身體,對身後的兩個同類道:“弟弟似乎有些害怕,我們還讓不讓他上樓休息?”
他的語氣帶着幾分猶豫,像極了關心自己弟弟的好哥哥。
身後的戚悅瞥了他一眼,率先上樓,不再理會他們,背影很快消失在二樓拐角。
“也可以不上去。”
聞杜柔望着他,眼裡的笑意不達眼底,“不過你得在樓梯間守着他,但凡他跑出去,你都得負責。”
萬一戚朗偷溜出去,對他們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
戚淩疏聳了聳肩,“那好吧。”
說着,他對着戚朗歎息道:“抱歉弟弟,我明天還得去學校,今天要早點休息,實在不能熬夜,你就先待在自己的房間吧。”
他們不需要睡覺,但是人類的身體需要足夠的休息,成為人類後,他們每天必須入睡。
而戚朗對此的回應依舊是呲牙咧嘴,根本無法交流。
戚淩疏對上男孩灼灼的眼睛,對方眼裡的光似乎永遠不會熄滅,他停頓了一下,嘴角帶笑不再說什麼,跟着聞杜柔一起走上了二樓。
這棟别墅是他們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有的,房間的布置他們并沒有動過,而戚朗即将入住的次卧,裡面的裝飾十分溫馨,甚至還有幾個小玩偶放在地毯上,對門就是戚淩疏的房間,就算發生什麼事,他哥也能時刻照應他。
總之,在外看來,這家人對這個病弱的小兒子花了不少的心思。
戚淩疏稍稍松開胳膊,被鉗制的戚朗立刻掙紮得更劇烈了,他叼着牛排,也不方便反咬對方,隻能用喉嚨威脅對方趕緊将自己放下來,全身撲騰着。
等徹底松開胳膊後,戚朗毫不猶豫地沖向房間的床底下。
一雙藍眼睛從黑暗的床下警惕地盯着他們。
“好好休息吧弟弟,明天見。”
戚淩疏看着對方又沖着自己發出威脅的聲音,輕笑一聲,順手關上房門。
房門關閉,裡面頓時陷入黑暗。
隻有一盞夜燈發出輕柔的亮光。
戚朗一開始還有些警惕,他微微擡頭嗅聞着空氣,這裡似乎沒有那些危險存在的氣息,這個發現讓他放心了很多,他将口中的凍牛排吐了出來。
冰塊刺激牙龈的疼痛讓他趴在地上緩了一陣,喉嚨短促地哼了一聲,戚朗從裡面爬出來,謹慎地巡視了一圈,走到了房門的前面,像剛才打開别墅大門一樣,爬起來按了一下扶手。
球型的扶手跟上一次并不一樣。
戚朗扒拉了半天沒有開門,便又縮回了床底下,趴在自己的牛排旁邊。
掌心仍然有點痛,不過相比于剛才要好很多,他輕輕舔了幾下髒兮兮的掌心,密密麻麻的疼痛湧了上來。
越是待在黑暗之中,戚朗就越想念狼,他很想讓狼嘗一下牛排,也很想讓狼舔舔自己的傷口,但他沒能逃走。
下一次,他一定會逃走的。
戚朗盯着門口,半晌,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擡起了上半身,狼不在,但是他有狼牙。
狼牙上面有狼的氣味,以前狼不在的時候,就是狼牙陪着他,戚朗的眼睛頓時亮了許多,不自覺咧開了嘴角。
他伸出左爪子,扒拉了一下衛衣的口袋,裡面什麼東西也沒有,又伸出右爪子扒拉了一下,還是什麼都沒有。
向來明亮而倔強的藍眼睛,突然出現了一絲茫然。
他的狼牙呢?
另一邊,走廊中,聞杜柔和戚淩疏實際并直接沒有離開。
而在不起眼的角落,一塊綠色的青苔正緩緩生長,顯然就算不在場,戚悅也在關注着這邊的情況。
“這對我們暫時是個好消息。”
戚淩疏笑着道:“弟弟對我們沒有壞心思,我們可以放心了。”
确實能夠暫時和平相處
聞杜柔掀起眼皮,看了虛僞的同類一眼,但根本稱不上放心。
就像之前試探時擔心的那樣,對方與野獸無異,一旦被人發現,他們同樣會被牽連。
“目前還不能确定,他是否能聽懂我們說話。”聞杜柔說着。
主要原因是戚朗本身拒絕溝通,直到現在,她也沒有與對方真正交流過。
“如果一直無法交流,就算對方不打算壓制我們,也會給我們造成負面影響。”
她的眼神有些冷。
“媽媽說得對。”
戚淩疏點點頭,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房門,“而且,他吞吃媽媽附屬也不會有事,這太神奇了。”
“我真想研究一下弟弟,不過他現在都這麼警惕,看得我都有些心疼了,還是讓他先适應一段時間吧。”戚淩疏笑着道:“媽媽,你可以把你的冰蝶再給我一隻嗎?”
“或許是你冰蝶的能力又變弱了。”
這話一出,走廊瞬間被寒氣席卷。
尖銳如同利劍的冰錐從四面八方刺向少年,即将穿破對方身體的時候,無數隻柔軟的血蟲猶如獻祭一般,替少年擋了下來,腥紅的血液滲着冰柱流下。
冰錐被血蟲盡數擋下。
而寒霜席卷的凜冽仍然将他的臉頰劃出血痕。
同一時刻,聞杜柔的臉上也出現了一條的血痕,隻是比對方臉上的稍小一些。
他們無法真正傷害“家人”
規則不會允許,就算再怎麼想殺死他們的同類,因為反噬太大,在徹底脫離規則之前,他們都不會真正動手。
“開個玩笑,媽媽不要生氣。”
戚淩疏用拇指刮過血痕,指尖噼啪被閃電打出慘不忍睹的傷痕,臉上如同戴着面具一樣,仍然是一副乖兒子的笑容。
牆角綠色的青苔已經挪到了其他的地方,似乎不想搭理兩個同類。
而聞杜柔臉上的血痕逐漸消失,她的氣質仍然溫柔,隻是看向對方的眼神卻晦澀陰沉,像是看着一團死物。
正在雙方僵持的時候,
原本安靜的房間突然響起了指甲刮蹭的聲音。
站在房門前的兩人同時将視線轉了過去。
“他又怎麼了?”
聞杜柔不理解,他難道不累嗎?
進入人類身體後,他們會經曆到饑餓,疲憊等一系列生理感覺,他們屬于特殊存在,身體要比正常人類更強悍一些,但就算如此也會感覺到疲憊,可對方為什麼還這麼有活力?
“不知道。”
戚淩疏更想研究他弟弟了。
刮門聲越來越大,像是在試圖挖空房門一樣,咔嚓咔嚓的。
不過,變得圓潤的指甲不可能把上好的紅木門挖開,就連漆皮都蹭不掉。
半晌,抓門聲忽然停了。
正當戚淩疏和聞杜柔覺得對方應該放棄的時候,撓地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地闆遠比房門更加堅固,然而兩三歲的男孩兒卻像是擰着勁,要把地闆挖出一個洞,不斷發出沙沙的聲音。
嗷嗚嗷嗚的細碎聲響傳出來,隐隐的血氣從裡面傳了出來,很明顯對方的指甲已經受傷了,但門裡面沙沙的聲音仍然響起。
“這不太對勁。”
聞杜柔輕聲道。
經過下午的相處,她清楚“小兒子”性格莽撞又倔強,卻并非不聰明,可現在對方卻像是丢掉了這份聰明一樣,拼命的想要逃出來,按照他的性格不更該伺機而動才合理嗎?
更不用說,對方很少發出像剛才那樣如同幼狼稚嫩聲音,上一次聽到還是在對方掙紮着想要得到地上的牛排的時候。
她思索片刻,消去了走廊布滿的冰霜,擡步朝着門口走去。
站在走廊中的戚淩疏微笑地看着這一幕,而在角落裡,原本已經逐漸縮小的青苔像是感知到了什麼,蔓延的範圍大了些。
扶手被擰開,門随即打開。
下一秒,一個黑色的身影迅速竄出來,聞杜柔眼疾手快,立刻抓住對方的衣領,将他鉗制住。
血液不斷滴落在地,稚嫩的手指變得斑駁,十根指甲至少有一半都翹起來了,隐隐能從鮮血下看到粉紅的肉色。
而被鉗制住的男孩卻像是瘋了一樣,使盡全身力氣都要掙脫她的懷抱,尖利的牙齒更是毫不猶豫咬向聞杜柔的喉嚨,逼迫她放下自己,然而聞杜柔早有準備,直接掐住他的臉蛋往旁邊扭了過去,呼哧呼哧地聲音不斷響起。
藍色眼睛透着明晃晃的狠意,細看還能察覺到幾分焦急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