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明确的目的地,隻是驅車在城裡轉了一圈又一圈。
那一天的天是灰藍色的,薄雲層遮着太陽,連光線都顯得疲憊。
他忽然想起林瑞清的那幅畫——一個人站在沒有窗的高墻下,手裡捧着一束鸢尾。
他當時不明白鸢尾意味着什麼。
現在明白了。
那是“分離”,是他最早就知道,自己終将失去一切的自我預言。
天黑前,顧景明又回到了林瑞清那棟公寓樓下。
門是關着的。
他沒敲門。
隻是站了一會兒,輕輕把一個塑料袋挂在門把手上。
袋子裡是一些藥、水果、一張小紙條:
「林瑞清,不畫也沒關系,不說話也沒關系,不回應也沒關系。你想安靜多久,我就等多久」
他沒有敲門,也沒有逼他,隻是轉身離開。
門内的林瑞清靠着門闆坐下,隔着木闆,感受到了一種微弱卻清晰的溫度——不是火,也不是光,而是某種不會馬上消失的耐心。
他沒有哭。
隻是慢慢地,輕輕把那封撕了一半的信紙重新粘了起來。
然後,他望着天花闆上的光影,一筆一筆,開始在心裡描繪另一個人的輪廓。
他還不能畫他,但他開始想他了。
林瑞清沒有第一時間打開門。
他靠着門闆坐了很久,直到天色全黑,樓道燈自動熄滅,空氣裡隻剩下隐約的濕氣和藥味。
他才緩緩起身,輕輕打開門。
塑料袋還挂在門把手上,裡面的蘋果還透着涼意。
他小心地将紙袋取下,放進屋裡。拉開袋子,最上面是一張紙條,上面那行字靜靜地躺着:
“不畫也沒關系,不說話也沒關系,不回應也沒關系。你想安靜多久,我就等多久。”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有人會願意“等”。
這句話像是一滴水,慢慢地滲進他心底那塊幹裂的土地上。
那一晚,他沒有再失眠。他躺在床上,握着那張紙條,腦海裡一遍遍浮現顧景明說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