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第二個過橋。他比法雷爾輕,但也更緊張,雙手死死抓着兩邊的鐵鍊,一步一步挪動。當他終于踏上對岸時,整個人都在發抖。
“可惡,這種事情為什麼要發生第二遍,我在精靈部落的時候就開始恐高了。”
艾麗最後過橋。因為風,她走得很穩,像是在平地上散步。
過了橋,地勢開始上升。
他們爬上陡峭的山坡,穿過枯死的樹林。這裡的樹都是從内部開始腐朽的,樹皮完好,内裡卻空空如也。偶爾有樹倒下,會發出空洞的回響。
“龍息的腐蝕。”艾麗解釋,“地龍的吐息帶有強烈的腐蝕性,能從内部瓦解生命。”
山路越來越難走。有些地方需要攀爬,有些地方要側身通過狹窄的岩縫。法雷爾的盔甲幾次卡在岩石間,不得不脫下來才能通過。
最艱難的是一段幾乎垂直的崖壁。
“上面就是龍巢所在的高原。”艾麗仰頭看着,“這是最後一段路了。”
杜林臉色發白:“我、我恐高……”
為什麼要繼續爬啊!
“我背你上去。”法雷爾說,像是為了讓杜林放心,他大力拍了拍胸脯。
“不,我可以的,我自己一定不會讓自己摔下來,但是你就不一定了。”杜林深吸一口氣,“隻是……别讓我往下看。”
艾麗第一個開始攀爬。在風的加護下,她的動作輕盈得不像人類,手指能抓住常人看不見的細小突起。很快,她就爬到了一半高度。
“這裡有個落腳點,跟着我的路線!”
法雷爾讓杜林先上,自己在下面保護。年輕的法師手腳并用,一點點向上挪動。有幾次他差點滑落,都被法雷爾及時托住。
“别往下看,看着岩壁。”法雷爾不斷鼓勵,“很好,就是這樣,你做得很好。”
“别說這些肉麻的話!”
終于,在耗費了近一個小時後,三人都登上了崖頂。
杜林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我發誓,以後我再也不會來這種地方了。”
“恐怕也沒有回去的路了。”艾麗忽然說。
杜林和法雷爾同時擡頭,然後愣住了。
他們面前是一片荒蕪的高原。地面龜裂,寸草不生,到處都是焦黑的痕迹。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硫磺味,熱浪撲面而來。
而在高原的盡頭,一個巨大的洞穴張開黑暗的大口。
那洞口足有五層樓高,周圍的岩石被某種巨力撕裂,形成鋸齒狀的邊緣。洞口上方,岩石呈現出詭異的玻璃化狀态——那是極高溫度燒灼的結果。
更讓人不安的是那種壓迫感。
還未靠近,杜林和法雷爾人就感覺到了那種來自上位生物的威壓。
那是一種本能的恐懼,讓人想要轉身逃跑,想要跪地臣服。
艾麗絲毫未受影響:“地龍的巢穴。我們到了。”
就在這時,三個身影從洞口旁的岩石後走出。
“真是辛苦你們了。”梅芙的聲音帶着愉悅的嘲諷,“爬了這麼久的山,一定很累吧?”
她依然穿着那身黑裙,赤足踩在滾燙的地面上,卻毫無異樣。她身後跟着陰沉的劍士卡隆和女法師露西。
梅芙目光鎖定在艾麗身上,“我們又見面了。”
“讓開。”艾麗言簡意赅,“你知道你沒我強的,對吧?”
法雷爾握着劍的手指微微一抽,與杜林産生了同樣的想法:你知道用反問句本身就是一種挑釁,對吧?
“别急嘛。”梅芙悠閑地走近,“我想清楚了,我們的目标不沖突。你要讨伐龍,我隻要龍寶庫裡的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記憶之瓶。傳說中的神器,能夠抽取、保存、甚至移植記憶。有了它……”
她的聲音變得輕柔,像是在說夢話:“有了它,我就能重新創造托馬斯了。”
艾麗皺眉:“創造?”
又不是創造史萊姆。
“是的,創造。”梅芙笑了,“我會把我的記憶抽出來——那些有關他的一切,他的笑容,他的聲音,他的習慣,他的一切。然後把這些記憶注入一個新的身體裡。”
“那不是托馬斯。”艾麗搖頭,“那隻是一個用記憶拼湊出來的幻影。”
“那又如何?”梅芙的聲音忽然變得尖銳,“隻要他能認出我,能叫出我的名字,能像以前一樣抱着我,我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算了,跟你說這些做什麼。”她轉向法雷爾,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倒是你,年輕的勇者,你知道自己被騙了嗎?”
法雷爾警惕地看着她:“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梅芙大笑,“可憐的孩子,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嗎?這整個勇者讨伐惡龍的故事,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
硬的不行來軟的是吧!艾麗沒來得及堵住她的嘴,卻見梅芙眼裡閃着惡意,看向她這邊:“怎麼,被我戳到痛處了,艾麗,你就沒有什麼要對你的同伴們坦白的嗎?比如說……”
她停頓了一下,享受着這個揭露秘密的時刻。
“比如說,預言之書其實有兩本?”
法雷爾和杜林同時看向艾麗。
“沒錯。”梅芙繼續說道,聲音裡充滿了某種扭曲的愉悅,“預言之書有兩本,能夠互相傳遞信息。一本在艾麗手裡,而另一本……”
她指向天空。
“就在天空之龍,法爾納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