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趴在床上,柔軟的枕頭被她壓得變了形,預言之書攤開在枕頭上。
【我們到勇者之鎮了】
龍回複的很快,幾乎是立刻就有新的文字出現:【到了?這麼快,我以為起碼要兩三天】
看到這行字,艾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想起自己開始屠龍之旅的第一天,原本一天的路她硬生生地走了兩天。
【你是在内涵我嗎】
她故意這麼寫道,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當然沒有,你瞧,我的語氣很真誠,我在真誠地誇獎你】
【好吧,那我就假裝你在誇我好了。先說正事,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
她換了個姿勢,從趴着變成側躺,一手支着腦袋,另一手準備翻頁。
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讓她的手臂有些發麻。
……
白發少年坐在歪歪扭扭的書桌前,一手托着腮幫子,一手拿着羽毛筆。
桌子是為了讓他“家”更富有生活氣息才打造的。桌子中央鋪開一本書,左右兩邊是高高壘起的同樣的書——全都是他的艾麗的“聊天記錄”。凳子底下也是一堆書,顯然是随手扔那的,都是預言之書的副本,每一本都對應着一個勇者小隊。
他的外表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皮膚白得近乎透明,在昏暗的洞穴裡幾乎在發光,此時,他正抓耳撓腮,思考該如何回複。
"她是怎麼說的,唔,要表現出她在我心裡的特殊……"少年小聲嘀咕着,回憶起之前女王傳授的内容。
——追求心上人要循序漸進,要讓對方感受到你的特别。比如,給她特殊待遇。
于是他寫下:【先玩兩天】
對面很快回複:【?】
看到這個問号,少年趕緊補充解釋:
【那些勇者們已經開始打了……按照我本來的計劃,所有小隊的勇者都會在匹司林山上相遇,然後為了争出真正的勇者,打個死去活來】
他覺得自己解釋得很清楚了——别的勇者都要互相厮殺,而她帶領的小隊可以多休息兩天,這難道不是特殊待遇嗎?
還是他貼心啊!
然而,直到字迹完全消失,對面都沒有回複。
少年撓撓頭。
奇怪,難道她現在在忙嗎?
可是她明明告訴我她已經到旅館了啊。難道是在洗澡?還是在吃飯?或者……在和那兩個人類聊天?
想到這個可能,少年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提起筆,想要詢問,但又猶豫了。
【為什麼……】不回我。
剛寫了三個字,他就想起女王的教導:"不要顯得太粘人,女孩子不喜歡這樣的。"
他趕緊劃掉,墨水在書頁上留下一道黑線。
【怎麼了】
不行,女王說要多在自己身上找問題,不要總是質問對方。
再次劃掉。
【我什麼地方做錯了嗎】
不行,女王說少道德綁架,這樣會讓對方有壓力。
又劃掉。
書頁上已經布滿了黑色的線條,像是某種抽象畫,少年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采用最直接的方式。
……
【理理我】
艾麗換了個姿勢,從側躺變成了盤腿坐在床上,預言之書則放在了膝蓋上。
可是要回複什麼呢?
艾麗陷入了沉思。
剛才龍說的那句話——"所有小隊的勇者都會在匹司林山上相遇,然後為了争出真正的勇者,打個死去活來"——讓她心裡很不是滋味。
作為魔女,她比人類活得久,見過的死亡也更多。
理智上,這是自然規律,強者生存,弱者淘汰。龍設計這樣的試煉并沒有錯,畢竟那些勇者都是自願參加的,沒有人強迫他們。
但是,總覺得很可惜。
艾麗忍不住想起法雷爾練劍時專注的神情,想起杜林熬夜讀書時疲憊卻堅定的眼神——他們有夢想,有熱情,有對未來的憧憬。
這兩個人類是這樣,其他的人類呢?
應該也是這樣吧。
艾麗知道自己這種想法很奇怪。
她是魔女,理應超脫于人類的情感,但是她不得不承認,這半年的相處,讓她不可避免地對這兩個少年産生了感情。
就像人類養了一隻特别聰明可愛的狗,明知道狗的壽命很短,明知道總有一天要分離,但還是會為它的喜怒哀樂而牽動。
她現在就是這種心情。
理智告訴她,龍沒有做錯什麼。
這是它的遊戲,它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