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時節,江南梅雨紛紛。
山間靜谧的小道上,樹蔭遮天蔽日,潺潺溪水在自山澗中清冽而下,給悶熱濕潮的天氣帶來些許涼爽。
身着一襲白衣長衫的楚靈策馬走在山間,周圍竹林茂密荒無人煙,但是曲水流觞之處,竟是一片景色絕佳的所在。
楚靈看着滿目賞心悅目的濃綠淺淡,不覺心曠神怡,翻身下馬走到溪水邊,捧起冰涼清澈的泉水洗了把臉,身上暑熱頓退,隻覺清爽。
閉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呼吸的空氣中都帶着植被茂密的青草香氣,這樣的味道是金陵城絕絕對不會有的,是久違的自由的氣息。
許久不曾這樣自在過了!
楚靈隻覺得周身上下都透這歡愉的氣息,整個人都松快起來,在這樣的山間小路上,她隻是一個過路的行人,再沒有其他俗事牽絆糾纏,甚是難得。
山中清泉,本就甘甜,楚靈自小生長的五溪山也是如此。兒時的楚靈也經常會飲山泉水,或是直接飲用,又或是盛回去用來煮茶,總是别有一番風味的。
回到金陵以後,倒是已許久沒有飲過了。于是便在馬背上取了水囊,攪了攪清澈見底的泉水,灌滿了一整壺。
日夜趕路行走,未必會經過城鎮或是攤販,若是路上饑渴,也隻能就地取材,楚靈是行過軍打過仗的人,自然知道趕路之時,水源何其重要。
剛剛灌滿一壺,楚靈又半蹲在水邊洗了洗手,隻要站起身,就身後不遠處遠遠跟上來一個人。那人亦是策馬而馳,滿臉焦急東張西望,仿佛是在尋找什麼人。
在看到蹲在溪邊的楚靈之後,那張有些稚嫩的臉上焦灼之色頓退,浮現出一抹驚喜,急急忙忙跳下馬,向楚靈奔過來。
“王......夫人,可算是找到您了,怎的一日之間您走得這樣快,若不是屬下拼命趕路,真的追不上您了呢......”
想來少年的确是跑得吃力,一路奔得面臉通紅氣喘籲籲,忙不疊也在楚靈身邊蹲下,就着泉水猛飲了幾口,這才緩了過來。
聽着這句話,楚靈也不做聲,似是無奈地輕歎了一聲,又似乎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的涓涓流水,神态閑閑。
“追不上就不要追了,我又沒有叫你們來随我走,早些知難而退回去,也省的平白無故遭罪。”
聽着楚靈這話陰陽怪氣的,少年隻得賠着笑道:
“夫人,屬下是奉公子之命先來追趕夫人的,怎敢有絲毫差池,夫人,您就可憐可憐小的,放我一條生路吧。”
楚靈饒有興趣得回頭看了一眼身側的小苦瓜,不鹹不淡的笑了一聲,反問道:
“這倒是奇了,又不是我要你辦差的,你要是求生路,也要回去求你們公子去,來找我做什麼。”
少年被楚靈噎住一句話,原本還算俊俏的臉都快皺成了一團,
“夫人!您是知道的,我若是辦不好這差事,公子定會不高興的!我的好夫人,您就行行好别自個兒走了成嗎......”
少年看着楚靈逐漸沉下來的臉,知趣兒的閉了嘴,然而想到自己主子的那張冷臉,隻能硬着頭皮笑。
“夫人,好夫人,您就算不喜歡屬下跟着您,您就多休息休息等等公子好不好,别為難正納悶這些做下人的......”
小苦瓜可憐巴巴的看着楚靈,但是楚靈卻絲毫不為所動,随手将額角垂落的發絲別在耳後,聲音依舊是不溫不火。
“你們家公子不高興,又不是一天兩天了,與我有什麼關系,他愛不愛生氣就更與我沒有關系了,不過呢......”
楚靈回頭瞥了一眼小苦瓜,頗含深意的笑了笑,
“看你不如你家主子老奸巨猾,我就好心給你指一條明路,跟着這種喜怒無常暴虐成性的主子,想來你以後的日子定是不好過的,我勸你還是早日棄暗投明的好,省得日後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小苦瓜都快哭出來了,兩隻眼睛水汪汪的,“夫人您不要和小的開玩笑了,我......”
“小的知道您還在生公子的氣,但是公子自從知道您離開王府以後,便立刻日夜兼程來尋您了,心裡定然是有夫人的,您若實在是生氣,便等着公子到了跟公子直接說,何必在這裡為難自個兒呢......”
楚靈頗是好笑地回頭,深深看了一眼小苦瓜,旋即笑了:“跟你家公子說?想诓我等他來?看你年紀不大,滿嘴裡每沒個實話!”
說着話,楚靈拍拍手站起身,将水囊拴在缰繩上,直接一個翻身上了馬,衣袖一揮便絕塵而去,隻在風中留下了一句話:
“去跟你們主子說,讓他不要再來追我了!你也不許再跟着我,否則我定要你好看!”
楚靈騎術不凡,一句話的功夫便已經沒了蹤影,隻剩下一臉懵的小苦瓜等到都看不到楚靈身影了,這才反應過來什麼,急忙大喊:
“王妃!王妃!您跑怎麼也不說一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