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靈看着人微微笑了,反問道,“難道我不問,你就不說了麼?”
林明熙怔了怔,見楚靈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旋即明白了她話中之意,無奈笑了,
“說的也是,不過,我卻不想像你身邊人一樣,給你回禀什麼,不過時近幾日看到的有趣事,說給你聽聽,權當笑話罷。”
于是,林明熙也并未真的詢問楚靈是否願意聽,隻自顧自的講了起來。
他由遠及近,說起今日金陵的傳聞,又說到城南和城東,絮絮叨叨将楚靈親身經曆的事情,還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都一一說了。
“咱們那位主上呢,的确是手段非常,與他的這位九叔,倒的确是與他一脈相承。“
林明熙擡手慢悠悠給楚靈又斟了一杯,恍若無意一般道:
“那一日啊,這民間的傳聞不知怎麼的九傳進了宮中,聖上呢,也實在是關心的緊,當場便說事關皇家聲譽,要派宮中的女官下來督辦徹查。”
這一句聽上去似是而非的話,卻似響雷一般炸響在楚靈耳邊,果然她當日所猜測的都是真的!
若皇帝是始作俑者,那麼接下來自然是要将自己的額人安插進來,看似是徹查,實則是坐實這件事,教楚靈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那麼,皇帝又是因為什麼才沒有派人下來,發生了什麼事情讓皇帝退了這樣一大步呢?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但是楚靈卻似乎有了些許近鄉情怯的意味,遲疑的看着林明熙。
見楚靈這般模樣,分明是心中早已經滿滿當當都裝滿了九皇叔,隻有愛之深,才會責之切,才會害怕失望,害怕傷心。
但是今日,有些話林明熙是一定要說出口的,就算是為了楚靈,他也不忍心看她這般自苦。
“阿靈,你是個聰明人,有些話不用我說破,你自己應當也是知道的。”
說罷這句話,林明熙悠悠歎了口氣,“這些天呢,聖上的确是有的忙了,為着江南巡撫貪贓枉法,為着冷宮走水,為着西北邊境之事,忙得每日朝會都要開上足足一天,都議不完那些政事”
言及此處,林明熙想起這些日子的朝會,頗有些想笑:
“人說為人君都不容易,我瞧着也的确是的,每日好不容易散朝以後,禦史台便會準時呈上幾十本奏章,都是些須要盡快回應不大不小的事。我雖沒有親眼見到,但是想來聖上散朝以後回宮,也是一刻都不得閑的吧。”
禦史台的奏章,很多時候都是可多可少,可急可緩。像如林明熙所言這般,每日呈上即幾十本奏章的情況,卻是少之又少的。
先不說如今海晏河清四方太平,沒有許多緊急相關天災人禍之事需要奏報。若是真的已經緊急到了,每日都有幾十本奏章呈上的,恐怕整個大晉已經是危機四伏,民不聊生了。
既然不是真有事,那便是有人有意為之了,究竟是誰呢?楚靈心中默然,生出一股酸楚難言,除了禦史台之首景行之外,還能有誰?
楚靈眼眶發酸,一時百感交集,她雖然已經隐約猜到了景行的行徑,但是猜測和如今這般實錘了,究竟是不一樣的。
縱使景行當真疑心自己,但是究竟也是在宮中做了不少手腳,這才能分了皇帝的心神,叫人沒有空來插手此事,也給了自己去查明真相的時間。
心中不是不感動的,但是楚靈始終介懷的是,景行那一日冷漠至極的态度,那個藐視衆生的眼神,仿佛楚靈也是泯然于衆生中的一個,沒有一點點特殊。
和林明熙這一番交談下來,楚靈的心結仿佛解了,但好像又沒有全解。一時間,楚靈進退兩難,隻覺得景行給自己的愛似乎很重也很複雜,自己竟不知該如何去接了。
“阿靈,你須知朝堂之事,原本就是身不由己的,特别是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已經是位極人臣的尊榮,就更是站在風口浪尖,一步都錯不得。有些事,我确實看得清楚,若是他當真是鐵石心腸,又何必在這種時候和聖上撕破臉呢。那仆婦的屍身別懸于宮門外三日,便是一個嚴厲的警告,至于其中用意究竟為何,你自然心中有數。”
楚靈沒有再說話,隻是一杯一杯的喝着酒,終于在幾杯之後,這才看着林明熙若有所思的笑了,
“你與我來說這些是為了什麼?我竟然不知道,林侍郎和九皇叔之間,何時竟變得這樣親厚了?”
林明熙目光微縮,旋即平靜下來,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阿靈耳聰目明。”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仿佛是當初他知道楚靈也是真心喜歡九皇叔開始的,又好像是因為他知九皇叔所圖謀之事開始的,又或者是更早......
然而,一切開始的機緣,都是因為楚靈,也隻會因為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