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許久時間沒有來過了。

煙雨樓中一切如舊，兩人散了朝會之後騎馬而至，不過一刻鐘的功夫便到了，楚靈揀了二樓臨窗的雅座坐下，林明熙又去吩咐了些酒菜。

現在這個時候，煙雨樓并沒有多少客人，因而幾道酒菜上的格外快些，待兩人落座之後，酒菜便已經備齊了。

楚靈也不和林明熙客氣，直接仰頭一口氣連喝了三杯，品嘗出一些酒水的滋味以後，楚靈這才挾起一片鹵牛肉慢慢的嚼着的，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林明熙聊天。

“這些日子未見，瞧着你仿佛不是很開心的模樣。”

楚靈愣了愣，旋即笑了：“是麼？我倒是不覺得，如今是千尊萬貴的皇家之人了，還有什麼不如意呢。”

說罷這一句話，楚靈又是一杯酒灌下，仿佛今日便已經想好了不醉不歸一般，沒有絲毫的節制和控制。

林明熙挂着一抹溫和的笑看着人，也不勸阻，眼底深處卻是極力克制掩蓋的悸動，世間有很多事有很多人，隻要錯過了，就是一生。

此刻的林明熙不知是否會後悔，當年在西南的皚皚雪山之下，自己滿腹的心事始終未曾說出口。

但是......林明熙黯然閉上眼睛，阿靈她......并不屬意自己啊......

自己又怎能夠強迫于她？此生能有緣在她的身邊，做她的知己好友，已是最大的安慰了，他又如何能夠忍心教她有一絲神傷？

若是此生無緣攜手前行，那麼隻在她的身後默默相伴，便已經是他能夠做到的一切。

眼前，林明熙心中非常清楚很多事情，他也完全可以在楚靈和九皇叔互相有嫌隙誤會的時候，在其中作梗，可是......

他又如何能這樣做，他怎舍得傷害楚靈，哪怕一點點？

再睜開眼時，林明熙已經掩去了所有的神傷，眼中是一片清明的溫和，帶着些許笑意，拿起就被和楚靈輕輕一碰，淺然笑着：

“我陪你。”

兩人相視一笑，并不多言，仰頭便将一杯酒飲下。

酒酣正暖，兩人徐徐打開了話匣子，從如今說到從前，從三年後說到三年前。

兩人回憶起昔日在西南同袍作戰的三年時光，西南的一景一物一花一草，都成了兩人共同記憶的見證。

那些日子，自由又随性，雖然軍中紀律嚴明，茶飯也遠不如金陵精緻，但是那些韶光歲月，卻是無拘無束的輕松，這些時光，終究還是深深印刻在楚靈的腦海裡，成了一個遙不可及的绮夢。

說起從前發生過的趣事，如今提起來，依舊能讓人捧腹大笑，楚靈一邊說一邊笑，笑着笑着竟滑出了淚。

原以為許多事情并不是那般刻骨銘心的重要，但是偶然回憶起來，竟發覺那竟然是自己記憶中很珍貴的一頁。

兩人就這般談天說地，仿佛日子又回到了從前。

那時候，楚靈會在衆人都睡着以後一個人出來走走，林明熙總是在旁相伴的。兩人會沿着河岸一路向前，說着如今的戰事，說着大獲全勝之後的未來。

但是，看着眼前楚靈眼眸中無法掩蓋的愁苦，林明熙在心中輕歎了一聲，終究不是當年了。

又是一番推杯換盞之後，在清酒的作用下，楚靈仿佛也高興了不少，她舉着一杯酒推向林明熙，性質極高：

“明熙，我還未曾賀你升任侍郎之喜，今日就在此賀過，林侍郎日後在朝堂上，必定是前途無量！”

楚靈仰頭飲下，然後即刻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咯咯”的笑了起來，

“所謂成家立業，你如今倒是先立了業，不過如此也好，想必如今上門給你說親的人，已經要将你林府大門都踏破了罷？”

楚靈笑嘻嘻的看着林明熙，并未發覺人眼中的錯愕和神傷，隻自顧自道：

“你定要選一個知書達理，溫婉賢惠的女子成親，等你成婚之日，我便給你賀喜去。”

林明熙的眸光即刻頓住了，仿佛受傷了一般，瞬間蒙上了一層水汽，他無奈的看着楚靈，喉嚨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然而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

“阿靈......”林明熙把玩着酒杯，神色淡然，“你難道不想問問我，為何我會替九皇叔告假麼？”